「說的也是,你們的態度的確差勁。」他故意煞有介事地曲解她的話。
「好的態度是針對人,對狗是不需要禮貌的。」她凌厲的拐著彎罵人。
「妳倒是說中了我的處事原則。」他再度迅速反擊。
茱莉亞一愣。這男子的機智反應竟不輸她。
「看來,英國的紳士圈內肯定沒有你的名字。」她不禁恨恨地回道。
他盯著她嘲弄道︰「我想這也是我踫不到淑女的原因。」
他竟拐著彎暗示她不是淑女!
緊抓著裙角的泛白手指泄露出茱莉亞的極度憤怒。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後,突然揚起一抹非常甜美的笑容,明媚燦爛直逼午後的陽光。
麥肯恩乍見她不怒反笑的奪目笑容,竟像是被攝去魂魄般直愣愣地盯著她。
一旁的弗雷卻悄悄的逐步退後。通常一看到這種艷光四射的華麗笑容,就知道茱莉亞已經憤怒到極點。笑容只是她整人舉動的前奏,所以他當然得盡快避開暴風圈。
他衷心祈禱眼前的男人能安然無恙。
「我們倆真無聊,何必為了不是紳士或淑女而爭執呢?能認識也是一種緣分,不是嗎?」她客氣而有禮的說道,臉上依舊掛著甜甜的笑。
他挑著眉盯視她,眼底有一絲疑惑,似乎在評估她的快速轉變有幾分真實性。
看來他不笨,而且謹慎,沒有立刻陷入美人計,茉莉亞心中暗忖。這樣也好,難度高一點,玩起來才有趣。
她輕嘆一口氣,低聲說道︰「也許是我剛才態度太過分,才會讓你不相信我的主動求和,這也不能怪你……」語聲未歇,已略帶哽咽。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嬌弱的一面竟微微牽動他的心,讓他不自覺放柔了聲音。
「那表示你願意接受我的道歉嘍?」她倏地抬起頭,露出光彩般的晶亮眼神。
「嗯。」他投給她一抹柔和的微笑。
茱莉亞盯著他英俊的笑容,差點震懾得忘了呼吸。這惡劣的家伙笑起來竟是那樣好看!不過,她可不會為了他這「一點點」的溫柔而放棄整他。
「對不起。」她大方的伸出手朝向他。
他顯然頗訝異她的舉動,不過也只猶豫片刻,便伸出手握住她的。
在他還來不及彎身做出紳士親吻手背的禮貌動作時,茉莉亞已旋身背靠他胸膛,而且拉緊他的手圈住自己的腰,乍看之下就像是麥肯恩調戲般地摟住她。
「非禮啊──」茱莉亞同時放聲尖叫,而她也成功地引來整條街人群的側目。下一秒,她立刻放開手,反身給了他一個耳括子,既清脆又響亮。
而她的喊叫聲也引來斜對面街角的警察,如旋風般奔馳過來,且立刻牢牢抓住麥肯恩。
「這位小姐,是這位先生非禮你嗎?」警察一邊詢問還一邊用著鄙夷的眼光上下打量著麥肯恩。
茉莉亞的黑眸立刻戲劇化的浮上一層淚霧,驚惶羞辱的楚楚可憐神情,連站立一旁觀看的人群也忍不住義憤填膺,交相暗暗指責這位看似體面的紳士,竟會在公開場合做出輕浮的舉動,而紛紛投以異樣的眼光!
當茱莉亞抬起狡黠的眼眸望向他時,驚訝的發現他竟沒有預期中的暴跳如雷或咬牙切齒;相反地,他只是冷眼瞧著她,其它人鄙視的眼神似乎動搖不了他,他的眼中只有漠然與無動于衷。
這樣的他,卻無來由的教她一陣心驚及……愧疚。
可惡!他的冷漠怎會引來她的愧疚?這根本是他惡言相向的報應!
但,他持續的靜默及不做辯解的態度,益發使茱莉亞無法抹去心頭那抹奇異的感覺。
竊竊私語的人群愈來愈多,眼看警察似乎要帶走他,茱莉亞一咬牙,跺了跺腳,心不甘情不願的開口︰「對不起,我們剛才正在吵架,他……」她略吸氣,終于勉強說道︰「他是我未婚夫。」
「原來他是你未婚夫。」警察像松了口氣般,然後帶著同情的眼神瞧著麥肯恩。「下次別讓你的未婚妻在大街上這麼胡鬧,增加我們的負擔……」
但麥肯恩冷冷的一瞥眼,頓時讓警察住了口,然後悻悻然地離開,口中還叨念著︰「未婚夫妻吵架嘛,還喊什麼非禮,真是捉弄我的嘛……」
人群也隨著警察的離去而消散。
「未婚夫?」他挑起眉嘲弄地看著她。
「不必覺得榮幸。」她恨恨地看他一眼。「婚約現在解除。」然後她沒好氣地看向一旁看戲般的弗雷︰「戲也看夠了,可以走了吧。」
她轉身欲離開,麥肯恩卻更快地擋住她的去路。
「我要一個解釋。」他堅定地秋著她。
「不需要。」她傲慢地瞧他一眼。
「為什麼?」
「反正我又不是淑女,會做出任何奇怪的舉動也沒什麼好訝異的。」她冷冷回道。
靜默了數秒鐘,麥肯恩才恍然明白她是氣他暗示她不是淑女一事,不禁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看來你很滿意我的答案。」看到他該死的好看卻又透著可惡的笑容,茱莉亞不由得怒道。
他深沉的眸光一瞬也不瞬地緊盯著她。「妳一向如此報復得罪你的男人嗎?」
「這算報復嗎?」她冷哼著,上下打量他。「你全身上下仍毫發未傷啊。」
他啼笑皆非地揪著尚不及他肩膀高的茱莉亞,戲謔道︰「我是否該慶幸妳這一巴掌手下留情,讓我得以完整保存我的牙齒?」
他輕松的自嘲,她不自覺地怒意全消,莞爾回道︰「你的確應該慶幸我是個力氣不大的女人。」
「嗯,否則現在牙齒不完整的會是妳。」
這句話讓茉莉亞的怒氣又全都回籠,她狠狠也瞪著一臉不在意的麥肯恩咬牙切齒︰「你這個粗魯、自大、無禮的野蠻人!我希望永遠別再見到你!」
茱莉亞恨聲罵完後,隨即轉身,頭也不回地疾速離開,彷佛身後的人有傳染病似的。弗雷也立刻緊追在後。
麥肯恩目送她遠走後,才揚起一抹自他母親死後便不曾露出的開心笑容。
「這太瘋狂了!」
「噓,妳小聲點,別讓我爸媽听到。」弗雷緊張的打開書房大門,確定長廊外並無人偷听後才又退回書房,即低聲解釋︰「妳知道我只能找妳商量,我需要……」
茱莉亞比了個手勢打斷他。「你需要商量的人應該是你爸媽,這樣重大的決定,我幫不了你。」
「可是,他們一定不會答應……」
「所以你就用離家出走、不告而別這種方式來傷害他們?」茱莉亞沉下聲說道。
「我不是……」弗雷一僵,盯著她一分鐘,終于像泄了氣的皮球般無力說道︰「沒錯,我這樣做的確會傷害他們,可是我別無他法。他們是如此地固執己見,根本听不進任何他們不接受的想法,所以我只能選擇最糟卻最有效的做法。」
「他們所做的一切全是出自于愛你。」
「我不要這樣的愛!」弗雷猛然暴跳起來怒吼。
他煩躁的耙著頭發,在書房內走來走去,一向斯文拘謹的個性丕變,代之而起的是個像活火山般隨時爆發的焦燥性格。
茱莉亞一語不發地瞪著他。幾年下來,他隱藏的烈火性子已漸漸披露于外,愈來愈不像當初那個沉靜呆板、有如一攤死水的小男孩。
最後他終于停下腳步,轉身面對茱莉亞。
「從小我就被教育要做個貴族,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無一不要求符合上流社會的標準。」他控訴的眼底是濃濃的苦澀;他閉一下眼,而後說道︰「我已經厭煩這種有壓力的愛,我想要自由,想飛,想展翅遨翔,想用一雙腳踏遍世界各地,用一雙眼看遍美景,想體會隨心所欲、自由自在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