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高緊握的拳頭,明亭香輕緩地張開手掌,出其不意地猛吹了口氣,掌心上的香粉全數撒向多磐。
「啊,救……救命啊!」多磐聞到了香味,以為是致命毒藥,恐懼地大聲呼救。
門外的家丁聞聲,立即欲打開房門馳援,但是忙亂中掉了鑰匙,耽擱了第一時間,而這一掉他們卻再也沒能拾回。
怒火中燒的博穆早已打進府中,在他們未意識到前,一人一拳將他們擊倒在地。
屋內傳來痛苦的哀號聲,驚慌的博穆沒能分辨出哀叫者身份,沖至門前大叫︰「亭香,亭香!」但門上的鎖阻礙了他,氣憤之余抬起一腿將之踹破。
但見沒穿鞋的明亭香立于房中央,全身上下完好得一如早晨出門時,連發也一絲不苟,放心之余雙膝幾乎支撐不住而跪坐地上。
「夫人,你還好嗎?」他提心吊膽地詢問。
他極想奔至她的身邊一把抱住她,卻又怕傷了她與孩子,只好按捺住渴望。
可是明亭香沒有這層憂慮,兩步便奔向夫君投入他的懷中,顫抖地尋求他的體溫帶來的安全感。
懷中的真實感令博穆松了一口氣,他緊緊地環抱住她,力道之強欲將她揉入體內。
兩人此時該是無聲勝有聲,但是多磐掃興的哀號聲如殺豬般擾人,破壞了兩人的浪漫。
「你是如何做到的?」他好奇亭香是如何自保而毫發無傷。
「是寶吟的功勞。那日她在南苑拿防蟲粉扔他,令他產生了變化,所以我靈機一動,拿了些成分近似的香粉,希望能令他止步,可惜他不肯,我只好多用了些分量,讓他生病。」
對她的聰穎博穆大表贊賞,他完全不同情多磐的遭遇,這是他活該。但是緊接著他又興起另一波恐懼。「孩子還好嗎?」
明了他已知情,明亭香難掩失望之情,她多想親口告訴他。
「是潤祥說的。別怪他,那時情況緊張,他也是為了你的安危著想。」博穆完全解讀她的表情。
「孩子很好。」她邊說還拍著小骯表示。「這孩子頑固堅強,一定是遺傳到他的父親。」
博穆又將明亭香擁入懷里,博穆半擁半抱地帶她離開這個嘈雜之地,他不願當著一群禁衛軍前訴情衷,更不想讓卑劣無恥的多磐有此榮幸傾听。
一個他衷心愛戀的女人值得他悉心呵護。
「王爺,轎子備妥了。」阿古那稟告。
「多磐府上的東西我不用。」博穆毅然拒絕。
「不,是王府的轎子。」
「轎夫呢?」
「禁衛軍的弟兄們願意代勞。」
聞言,博穆終于可以放開胸懷,將明亭香打橫抱在懷中。
「等一下,我的鞋。」亭香望著只著棉襪的小腳。
不願她再回到那個是非之地,不想留下任何物品在此,亦不想再次放下亭香,博穆命令阿古那去拿回她的花盆鞋。
襄王府的轎子備妥,四名黃馬褂侍衛兵早已準備好,樂于為福晉抬轎。
平日大而化之的博穆,在扶著明亭香坐入轎中,想起了今非昔比,她的身子嬌弱不堪勞累。
「回程時小心些,不能過度震蕩晃動。」他命令道。
若是今日的表現是日後的起頭,明亭香想見未來的懷孕過程會是充滿限制的苦日子。
「你怎麼起來啦?怎麼不躺在床上休息,你比寶吟還要固執。」
才一進臥房便看到明亭香站立于床頭處的箱筐,身上僅著單薄的衣服,時序已進入秋冬,夜晚的溫度涼得可于清晨見白霜,實不適宜孕婦四處奔走。
「為何不多穿件外衣,感染了風寒可不得了,快上床休息。」
博穆像只緊張兮兮的母雞,對她呵護備至,連喝茶、吃飯都不準她動手,好像她是個失能的病人,對于他的行動,她只能大翻白眼不忍斥責。
「只是起來拿個東西,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敝的。」她抱起一個龐大的包袱,走向床榻。
先一步接下包袱,博穆快步走向床榻,折起膨松柔軟的棉被,伺候她窩入里頭。手上的包袱被他不在乎地扔到床尾,他注意力全放在她身上。
調整被後枕頭的高度,明亭香依著他的期望拉高被子取悅他,她相信包袱里的東西更可能取悅他。
「打開看一下。」明亭香興奮地提議。
在拋開之後,博穆早將包袱置之不理,瞪著那一團圓滾滾的東西,猜測著里頭是何物。
解開頂端的結,包巾立即四散,清楚地露出一個栩栩如生的圖案。
一只雄獅鬃毛聳立,前足跨在大石,後足蹲踞,作勢欲前撲,金黃色的毛皮閃閃發亮,氣勢威猛雄渾,綠色的瞳眸炯炯有神,注視著目標表示勢在必得的決心。
他伸手抓住黑色披風抖開,見到那頭猛獅隨著布料的搖曳,似乎欲自布面上躍然而出。
「喜歡嗎?」明亭香急于得知他的觀感。
「我愛極了!」博穆像孩子般興奮,將被風披在肩上試著,又月兌下撫著細致的刺繡,如此綿密的針法想必花了她不少心思。
「你不該如此辛勞,應該多休息。」他心疼掩過欣喜。
拍拍身邊的位子,示意博穆臥下,明亭香小鳥依人地偎在他的身旁,只是一個簡單的動作,但是她卻覺得幸福。
拉過她花費心思完成的披風蓋住二人,博穆將她的頭按于肩窩,臉頰輕輕揉著她的頭頂,安逸平靜的時光流逝,他們的時間似乎停頓住。
「我愛你。」
博穆瞪著床帳頂喃喃道。如此的兒女情長令他害羞得紅了臉,他只慶幸亭香沒有執意抬頭,也沒有要求他再說一次,但他懷疑她是否有听到。
「我愛你。」他又說了一次。
將臉孔埋入博穆胸膛,明亭香面露微笑道︰「我听到了,你不用說出口我也明了。」
「不,我要說,不過只有這一次,下不為例。」博穆難為情地宣告。
亭香了解他的性子,一句「我愛你」說了兩次已經是極限,難為他了。「我愛你,辛苦了。」
兩句話感動了博穆,他加重了手勁,緊緊抱住她,享受與心靈契合。
誤會解開之後,兩人更是海闊天空,不再拘謹于虛禮,大方地在人前表現恩愛之情。府中的氣氛平和安樂,僕人們一致希望能營造出優雅的環境,幫助福晉產下一個漂亮伶利的女圭女圭。
幸福是唾手可得,令他們不願白白浪費上天的賜予。
砰的一聲房門被撞開,一個炮彈似的沖入,直向床榻而來。
「寶吟要跟額娘與弟弟睡。」寶吟踢去了鞋爬上床搗蛋。
「不行,額娘是我的。」博穆斷然拒絕。
「額娘是我的。」
「乖孩子要自己睡。」
「不要。」
最近每一晚父女倆都會上演爭奪戰,當然都有斗牛般性子的二人各有勝負。
「上來吧。」明亭香介入。
寶吟立刻窩在明亭香身邊,父女一左一右護住她。
闔府團圓的幸福,讓人一夜好夢。
後記
為月娘傳情月皎
可曾想過一個簡單的問題︰天上那一輪明月,見證過多少山盟海誓,若是她能開口傳言,必是一篇篇淒美絕倫的詩文。但是因它與人間的距離,令人們只能仰望她那柔和光輝。
也因為如此,立足于土地的我,只能憑著想像,寫出一頁又一頁的文字,希望能為她傳述幾許心意。著墨于愛情,是驚異于身邊的人不論男女老幼,都有扣人心弦的故事。在我的字里行間,雖然時代背景有所遷異,親友們或許可以在其中瞧出他們的影子。
希望他們別太過責怪。
當不曾相識的讀者——別懷疑了,就是正捧著小說的你——在讀過了這本全書之後,能否引起你們的共鳴,是我提心吊膽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