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戩寒的身子顫動了一下,目光幽合深沉。
「你究竟在嫌她什麼?」柳氏責備的問。
「夫人,別問了,你看不出來寒兒也痛苦嗎?」
易政豐勸解著,他這個老婆就是這種性子,剛烈又有俠義心腸,絕不容許以大欺小、以強凌弱,很顯然寒兒已經觸犯了她的禁忌。
「你們到底有什麼誤會?我已經快憋死了,今個我非問個清楚人不可。」
「是我誤會她了。」易戩寒首度回應母親的質問。
「誤會什麼?」
易戩寒沉默以對。
「寒兒.你……」
「夫人,小聲點,別在芙兒面前爭吵。咱們先問問古大夫怎麼說。」
易政豐扶著她轉身,正好古大夫也診治完畢,轉過身面對好幾雙憂心的眼楮。
「古大夫我媳婦還好吧?」柳氏急急的問。
迸大夫冷色凝重,看著易戩寒問︰「少將軍,這毒是打哪來的?」
「李霸所有。古大夫,有解藥嗎?」易戩寒的呼吸十分紊亂,內心則惶惶不安。
迸大夫長長地嘆了口氣,語重心長的說︰「少夫人中的是七斷紫草毒,老夫解過千奇百怪的毒,這種毒卻是頭一次遇到。」
「既然你都知道是什麼毒,一定知道怎麼解,是嗎?」柳氏雙目熠熠,滿懷希望的問。
「是。」古大大嚴肅的回答,臉色依舊凝重沉痛。
「那還等什麼麼?快幫芙兒解毒。」柳氏的臉上終于有了笑容。
「這」
易戩寒原本亦抱持著希望,但古大夫的猶豫神色,欲言又止,教他渾身都緊繃起來。
「古大人,無論你需要什麼,盡避說。」
他力撫內心的忐忑故作平靜的說。他就是這樣一個人,擅長掩飾自我的感情,即便是最危急的這一刻,他仍然依照慣例行事。
「對對,若是有必要,寒兒甚至可以到大內取藥材。」柳氏覺得易戩寒在這個時候最能派用場了。
面對那麼多人的關注,古大大語氣凝重的娓娓悅道「七斷紫草毒原產于大理,是用七種生長在斷崖峭壁下的毒草淬煉而成,性含劇毒,是大理皇宮用來懲處死囚的毒藥,類似咱們大宋的鶴頂紅。」
「其他的廢話我不想听,我只想知道能不能解?」易戩寒漸漸不耐煩再听到古大夫的描述,知道事態嚴重,他不能等,也不想等。
「寒兒。」易政豐輕斥著,但他並不怪兒子失態,因為這是攸關媳婦的生死。
「少將軍,老夫說了那麼多,只是想告訴你們,七斷紫草毒的解藥只生產于大理,那是種名叫鳳鱗的花,由大理皇室栽植。」
迸大夫不見易戩寒的無禮,仍然詳細以告。
「我立刻出發前往大理。」
「只可惜少夫人等不了那麼久了。」古大夫沉重的宣布。
「怎麼…怎麼會呢?」柳氏驚愣地晃了一子,被易政豐扶坐下來。
易戩寒臉色陡變,銳利的眸光中蘊滿震驚的怒濤,他不想相信古大夫的說詞,但卻不得不信。
「少夫人只能再等五個時辰,從京城到大理來回要數十天,而巳鳳鱗花是要剛采下就得立即服用,一日逼了服用期,效果便大大減低,難以發揮功效。」
迸大夫又宣布了一個死刑條件,使在場所有人陷入一片愁雲慘霧之中。
春兒才剛剛趕回來,便听見古大夫說的噩耗,雙腿一軟,癱在房門口。
屋內頓時一片絕望的沉默,沒有人敢開口,一開口,仿佛就要承認杜凝芙無教,這是大家都不願承認的事實。
「你皇城名醫,醫術精湛不遜色于大內御醫,什麼病沒醫過?你說你沒辦法,我不信。」
易戩寒幽合陰沉的目光直盯著古大夫,他的耐性己被磨光,此時此刻,他堅決的相信只有古大夫能治好杜凝芙。
迸大夫打了個寒顫,被他猛銳狂霸的氣勢逼得結巴起來。
「少將軍,少夫人她…絕對不是老夫見死不救,是——啊!」古大夫突睜雙目,因為易戩寒的身體已疾速移到他面前,而他听見拳頭喀喀的作響聲。
「沒有鳳鱗花沒關系,找個可以替代的藥草,你不會找不到吧?」
「鳳鱗花十……十分罕見,是大地…大地的寶物,老夫實在想不出有什麼東西可以替代,我真的不是不救啊!」
迸大夫誠惶誠恐地說,冷汗直淌。
「寒兒,你別為難古大夫。」柳氏含著淚說。
「沒有代替鳳鱗花之物,我可以不計較,如果連拖延時間的藥草都沒有,你便是浪得虛名的庸醫!別期望你能全身而退!」
易戩寒瀕臨瘋狂的眼神,和失去理智的行為,像極了一頭戰斗中的猛獸,渾身散發出一股可怕的氣息。
「少將軍…」古大夫面有難色,搖著頭說︰「老夫的確是浪得虛名,少將軍想要老夫這條爛命,隨時可取去。」
「你!」他狂怒地一手掐住迸大夫的脖子.準備以銳利的手刀當頭劈下,但父母親的喝阻聲傳來,他立刻助手,仰首怒嘯狂吼,長長的悲慟仿佛能直透雲霄。
「我不會讓她死的。」易戩寒咬著牙,深深眷戀地看了杜凝芙一眼,旋身走出去。
「寒兒!」柳氏急急要喊住他,但他仍奪門而去。「老爺,這是寒兒嗎?」
「是,這是他掩飾不住情感,所爆發出來的力量。」
「他在意芙兒?」
「比我們任何一個都在意。」
柳氏用眼神示意易政豐,攙扶著她回房休息,她已然絕望,兒子肯定也是絕望了。
「一切來得大突然,造化弄人呀!」
他們相偕步出觀場樓,兩人同時怔忡了,眼前那瘋狂的人正怒睜雙目,手持一柄長劍,狂亂的在樓前揮舞,每每長劍一劃一句,劍氣便從劍身劃向空中,夾著翻騰的憤怒,以及深切的傷痛。
「走吧!讓他發泄一下也好。」易政豐說著,護著柳氏離開。春兒拉著古大夫直問︰「少夫人真的沒救了嗎?」
「除非眼前就有鳳鱗花。」古大夫無奈的說,看了杜凝芙一眼又續道︰「听說少夫人懂得花語,那麼她肯定是個愛惜花卉草木的人,沒想到這最後時刻,卻是因為沒有鳳鱗花而無救,說起來挺令人心酸的。」
春兒听他一席話,忽然恍然大悟,她欣喜地奔出去,朝著披頭散發,有如狂人一般的易戩寒大喊︰「少爺,少夫人有救了,她有救了!」
易戰寒登時縱跳到她面前,鉗住她的手臂問︰「你說什麼?」
「少夫人既然能讓牡丹盛開,必能讓風鱗花綻放。只要少夫人清醒,就算只有一刻鐘或半住香都可以,那麼她就能喚出鳳鱗花來救自己的性命。」春兒小臉淨是希望的光彩。
「說得對。」易戩寒仿佛也見到一線生機,他飛奔到杜凝芙的身邊,輕聲細語地道︰「凝芙,听見了嗎?咱們不是沒有希望,只要你肯醒過來一下下,召喚鳳鱗花,你和我就都有救了。」
他深情的細語吹拂在她耳畔,親密地呼喚她的名字,春兒和古大夫各個都希望能有奇跡出現。
時間一點點過去,從無邊的希望之中,漸漸的步人絕望,杜凝芙毫無反應,她只是沉沉的昏睡著。
你為什麼不醒過來?為什麼!」易戩寒焦躁的怒吼,時間一直在逼近,她的身體愈來愈冰涼,他到底該怎麼做才能把她救回?
他忽然轉身抓住迸大夫,歇斯底里的問︰「怎麼做?教教我,我要怎麼做她才肯醒?」
他的黑眸忽地一沉,低喃道︰「她說過,她曾想過要死,上次我救了她,這一次呢?這次是我傷害她,她不是不能醒,而是不願醒,因為我才是那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