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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日,夜深,風起,雲遮了月,韓琉未寐。
她攀上屋頂,悠恍恍地看著月色為雲影吞沒。
風撩了她的發,有人撩了她的心,可是她不能說出口。
對不起孫仲甫呵!
她知道心已經叛亂,每次在那人的注視下都會澎湃。
她原以為所有的事情只要看透就能抽遠,遇到他之後才明白有些事情,連道理都說不全,更無能冀望抽遠。
韓琉蜷了腿。揣想,會不會只是一時的迷惆,一時的目眩,多念幾部經之後,便能觀透這虛妄的心。
目光眺遠,她在找他,他這樣的人,又不知是在哪個女子的懷里度過春宵。
她蹙了眉,瞥見一個蒙面的黑衣人躥人後面這幾間房屋。
韓琉身影一掠,悄悄跟上黑衣人,不想這黑衣人功夫極高,竟然察覺韓琉的行跡,韓琉索性出招,意圖擒下他。
「想抓我?」黑衣人譏笑道,「看準有本事吧。」
韓流模探黑衣人的武功路數,皺眉說道︰「大內養的?!」黑衣人的武功陰毒,似是內宦太監獨門所練的功夫。
「算你有見識。」黑衣人一聲怪笑,出招辛辣,「丫頭本事不小,是叛徒的女兒,前幾日被劫的韓琉吧。」
韓琉身份雖被識破,她倒是不驚愕,只是擔憂這名大內高手目標不是她,而是兩名皇子。
兩人正在向天皓房門前打斗,韓琉不動聲色,尋思若是打不贏這黑衣人,至少也要將他引開。
黑衣人伸手探抓韓琉︰「兩名皇子人在哪里,你要說出來的話,我可以饒你一個不死。」
韓琉閃身躲過︰「什麼皇子?」
「裝傻。」黑衣人手似鷹爪。
兩人的打斗聲,驚醒房間內的向天皓,向天皓持劍打開門,房內的光透出,黑衣人瞟見向天皓,不由分說,先疾射一枚飛縹。
韓琉眼見一道冽冷森綠的縹光射往向天皓,身形一快,企圖擋在向天皓面前,哪知還是慢了一步,飛縹射到向天皓肩胛。
「嗯。」向天皓悶哼一聲,右手臂立刻發麻,劍挫地落地,他這才知道原來飛縹上面喂了劇毒。
韓琉掠下他的劍,刷地飛身逼向黑衣人。「解藥拿來。」
「在這里埃」黑衣人拿出解藥,當做誘餌。
韓琉本能地以空出的左手去奪,哪知道黑衣人袖底又是一記暗器,割開韓琉左腕。那暗器上面喂的是和毒縹相同的毒,只是這傷日近心髒血脈所走之處,毒氣行得更快。
韓琉一咬牙,用身體右半部頂向黑衣人,往他心窩狠狠刺去。
黑衣人本來以為偷襲到韓琉正要得意,笑容還僵在臉上時,雙眼就己凸出,手中的藥瓶摔了下來。
韓琉用盡全身力氣,將黑衣人逼到牆角。
黑衣人眼神一癱瘓,身子貼著牆倒下,染紅了一片的壁。
韓琉雙腿軟跪,在瓶子的碎片中撿起解藥。
一顆?!瓶子里面竟然只有一顆解藥!
「你沒事吧?」向天皓顛搖了幾步,在她身邊軟下。
韓琉顫抖的手搜索著。沒有了,真的再也沒有解藥了。
「你快吃了解藥吧。」向天皓雙目逐漸模糊,不過他也看得出只有一顆解藥。「我大哥……」韓琉沒有說話,看了向天皓一眼,搖了搖頭,對他一笑,硬是把解藥塞人他的口中。
向天皓想要吐出,韓琉以冰冷的指尖按住他的唇,逼他將藥吞人,藥咕嗜地滾進向大皓喉嚨。
韓琉欣慰地想露出一笑,卻只是無力地沒人他的懷中。
「醒醒啊,醒醒啊!」向大皓放聲呼救,「大哥,大哥!」緊緊地抱住韓琉發冷的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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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天皓身中劇毒後雖然服了解藥,只是那解藥的分量其實不夠,他在床上足足躺了好幾個時辰才起來,起來後,卻發現手腳竟不能移動。
「二皇子,謝天謝地,您總算是醒來了。」手下一見向天皓醒來趕緊上前。
「這是怎麼回事?」向天皓虛軟地問。
「大皇子說您身上的毒太烈了,吃了解藥只是保住性命,恐怕還得癱上幾天才能行動自如。」手下解釋著。
向天皓眉一緊︰「韓姑娘呢?」他都這樣,那韓琉沒吃到解藥不是更危險嗎?
手下答道︰「大皇子為她運功逼毒,可是韓姑娘一直沒醒來。」
向天皓急著想起身,偏偏手腳卻使不上力,俊眉拱高。「扶我去看韓姑娘。」
手下為難道︰「大皇子吩咐過,這幾個時辰很要緊,您不能隨便亂動的。」
向天皓不悅地重復︰「扶我去看韓姑娘。」他現在心極慌,一定要看到韓琉,他的心才能定下。
手下鮮少見他動怒,可是又不敢違逆向天笑的吩咐,只得說道︰「韓姑娘有大皇子照料,二皇子您就……」向天皓怒截了他的話,咆哮道︰「扶我起來。」
手下嚇了一大跳。「是、是、是。」連聲應答,趨前架攙起他。
「怎麼回事?」門打開,臉色暗灰的向天笑走進來。
「大哥!」向天皓一展笑顏。
「大皇子。」手下面露喜色。
向天笑揮手,要手下退下,另一邊卻安撫向天皓躺好。「你要是不躺好,我可不告訴你韓姑娘的情形。」他這個弟弟,他大了解了。
「韓姑娘現在怎樣?」向天皓急問。
向天笑在他床邊坐下,「她的毒太深了,不過我總算護住她的心脈。」
「我就知道大哥有辦法的。」向天皓一笑,想要勾住向天笑時,才想起雙手不能動,他緊接著想起韓琉的情況,「韓姑娘醒來了嗎?」
「還沒。」向天笑實說,「好運的話,昏迷個幾天就能清醒。」
「什麼!」向天皓大驚。
向天笑按住他︰「我已經配了解毒的方子給她,差人去熬了,不過她的方子里還需要你的血做藥引。」向天笑解釋,「她這毒大哥以前只曾听聞,不曾真的踫過,能不能救她,大哥並沒有把握。于今,大哥也只是一搏,猜想解藥現在應該還在你的血脈中躥走,以之為藥引,對她或者會有幫助。」
「不管怎樣都要一試的,別說是割我的血,就是要我的命,我也不怕。」向天皓使了全力,要讓手抬起。
向天笑握壓住他的手︰「天皓。」他很認真地看他。
向天皓許久未見過他這樣認真︰「什麼事情?」
「她是許了人家的。」向天皓這種豁出性命不要的態度令他擔心,他不得不再提醒道。
「我知道。」向天皓低吐,「我本想就不要去愛她吧,與她這樣的女子,就是做朋友也是好的;可是情愛這件事情,不是我能控制的,特別是她還願意為了我犧牲性命。」
向天笑看到向大皓的眼里摹然綻出光亮。
「大哥。」向天皓轉而激動,「你不知道,那賊人射出毒鏢時,她是如何奮不顧身地企圖擋在我前面;最後只剩一顆解藥時,她又是怎樣堅持,要我吃下。我現在想來,心頭都還是一陣熱,她一個女子為了我,性命都可以不要。大哥,我這一輩子,就只要她埃」「你別傻了。」向天笑眉頭皺得極深,「你將來要登基成為天鳳皇朝的皇帝,你的女人不會只有一個的。」
「若是三宮六院不能廢,那她也是我惟一的皇後。」向天皓堅持道。
「她不是你的皇後。」向天皓越是堅定,向天笑就越是得潑他冷水。「她是孫仲甫的未婚妻。孫仲甫若是生,你怎麼能搶他的妻;孫仲甫若是死,那她就是寡婦了,你也不能娶她做皇後。」
他這話,不只是說給向天皓听,也是在告誡自己。
向天笑撂下一句話︰「你要對她斷絕念頭,絕對不能越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