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吃吃地笑起。‘呆頭,你想我們若在這兒雲雨纏綿,那個圖孽真會不會瘋了?’想到圖孽真俊容鐵青,她竟覺得有趣。
‘啊?!’仇煞大愣。
姬紅止不住吟吟巧笑。‘放心。’她勾住他的頭。‘奴家不會對你怎樣的,奴家可不想一夜之後,你纏著要為奴家「負責」呢……’
她忽爾機敏地噤口,他也挺直身軀。
外面騷動未停,有影子朝這里晃來,她對他使了眼色,他迅速往簾後匿去。
她一翻白眼,攏高眉頭,她不是要他躲,她是要他溜。
幸好,接近房門的人影,最後踅了方向。
姬紅松了口氣。‘你快走吧。’急急地往他身邊移去。
‘一起走。’他說得很篤定。
她滴滴轉眸,瞟睞他一眼。‘你那兒可有地方給奴家棲身?’
他輕笑,高興她動了心念。‘我說過,你是我的妻子。我在的地方,永遠都會留間房給你。’
她看得出他的開心,這讓她心底冒甜,嘴角兩窩漣漪泛得更深。‘呆頭,留間房做什麼?你若認我……’她故意壓低嗓,手肘輕輕拐他。‘床留大張的就是了。’
他面上掠紅,嗓音啞粗。‘在這危險的地方,你還能開玩笑。’
她俏然挺身,環顧四周。‘為什麼不能?’
他在她身邊哪!她為什麼不能開玩笑?
先前,房里一片雪白,她瞧見只覺冰寒扎人;而今,他在她身邊,那一疊疊的白,反倒像是雲端,叫她踩上,渾身只覺得輕飄飄的。
房間沒變,變的是人,變的是心,是她不自覺中喜歡他的心。
第四章
為躲開‘多屠王國’三皇子圖孽真,姬紅差人捎信去‘迎賓閣’,信上推說當時一片混亂,她等不到皇子回來,心里發急,便逕自回‘姬紅居’。天寒地凍,回程中染了風寒,不敢接客,因而到鄉間調病。
這虛應之詞,雖說只是在禮數上招呼一聲,三皇子倒也沒再遣人來找她。不過,姬紅身子不適,確是實情,因此她這些天,也就安心地在小屋里靜養。
天已破曉,窗外穿入一片清湛的藍意,姬紅半倚在床頭上,輕輕舒展胸中一口氣,一雙美眸妙目轉視著房間的陳設,唇角淡漾出一抹笑。
她喜歡這里,單純干淨,可就是一個踏實的家。
奧地一聲,她听到有人推門,視線自然別轉。
‘今天這麼早起?’來的是仇煞,還端了一盆冒煙的熱水,見姬紅已經起身,有些詫異。
‘啊!’姬紅也覺奇怪。‘你向來都這麼早端熱水來嗎?’這些天,她雖不是一起床就能見到仇煞,可梳妝台上,總有一盆溫熱的水。她還在想,他怎麼每回都能算準她起身的時間。
‘我會來巡你幾次,替你更換熱水。’他輕描淡寫。
听他這麼說,她心上是一陣暖。‘哎呀!’她噘嘟了嘴。‘這些天,奴家都不曉得你來來回回這麼多次。’
她翻身下床,挪步向他。‘說,你有沒有乘機佔奴家便宜?’站在他面前,故意展露風情似地望著他。
由于來得匆促,她身上穿的是柳弱水的衣物,那偏小的衣衫,緊裹著她,更顯她身段豐腴。初醒的眼,水蒙蒙地泛媚。
他喉頭縮緊,轉了視線。‘我對你絕無半分輕薄。’偶爾他會看她,是否睡得安穩。不否認,她甜軟的睡顏,會讓他忍不住多看。他曾輕觸她的面頰,端想她到底是怎樣的姑娘;不過,他對她沒有過非分的念頭。
‘討厭。’她背轉身子,賴在他胸前。‘奴家還以為人家沉睡中那堪憐柔弱的樣態,會惹得將軍意亂情迷呢。’
他知道她在作弄他,自重逢以來,她總會弄得他困窘;不過,話說回來,她半嬌半嗔的模樣,也撩起他從未有的異樣感受。
他思量半晌,忽地一笑。‘你會磨牙、流口水和打呼。’
她眉頭頓揚。‘亂說。’一反身,捶著他的胸膛。
他輕握她的手,俊容笑意擴大,心里有股子醺甜流過,忽然他有些明白為何她總愛戲弄他。
她翻眼睨他,見他笑得這樣暢懷,眼眉一轉,身子忽低,往他手上嚙去。
‘啊!’她只是輕啃,咬得並不深,卻嚇了他一跳。
她軟甜甜地笑著,拋了一句話。‘奴家夜里磨了牙,現在來看看利不利嘍!’
她這是在耍賴,他無奈地皺眉,看著手上淡淡的齒痕,再看看她無辜的神情,最後只是一笑,吐了一個字。‘利。’
一個字中包藏的是他對她的寬容和溺愛。
她滿滿地笑開眼眉,側身向他胸前窩去。
她知道自己是漂泊的人,若要靠岸,那終點必是他英偉的胸襟。
仇煞不自覺中,順勢將她攬了進來。
這不是她對他做過最親匿的舉動,可是她窩過來的時候,好像有什麼撞入他的胸懷,暖蕩在胸前的是她的幽香。
‘答應奴家一件事。’姬紅低語。
他眉眼端凝。‘什麼事?’她從不曾主動開口跟他要過什麼,他很認真看待。
她握緊他的手。‘你這輩子永遠不要讓別的女人咬你。’
這要求听來也許無理又可笑,可那是她的心啊!她想獨佔他,她想私霸他,不論他心底最終愛的是不是她。
他果然逸笑。‘除了你之外,還會有姑娘家咬我嗎?’
‘那好。’她在他將淡的齒痕上摩挲。‘你就允了奴家吧。’旁的她管不了,可就這件事,只許她做。
他不知道,她為何這般堅持。可是他看得出來,她這次沒有說笑的意味。‘好,我答應你。’
那一刻,她在他懷前,跌入被全心寵護的感覺里。她沉靜地拈放笑容,難得的少語。
他主動問她︰‘餓了嗎?我去準備飯菜。’
她搖頭。‘不餓。’語氣中有幾分撒嬌的意味。
她慣流媚態,所以他有些迷惘,不知她這次是否專對他撒嬌。他靜了片刻。‘我先去幫小妹生火。’他和柳弱水同住一起,兄妹相稱。
她好像是從夢里醒來,恍惚了一下,才勾唇笑起。‘你要去幫柳妹子啊。’
‘嗯。’他怕她多心,補了一句。‘小妹有孕在身,我應當多照顧她的。’
‘奴家明白。’她微笑,視線飄往他端來的熱水。‘我想,你早晚一定也有幫她準備熱水吧。’
‘嗯。于情于理,這都是當作應為之事。’他是胸懷坦蕩。
‘是啊──’她反身睇著他。‘奴家也是這麼想呢。’給了他一張燦放的笑顏,順手推著他。‘你快去吧,遲了,哪幫得上柳妹子什麼忙。’
他安心展顏。‘那我去了。’
‘慢走哪!’她又一副平素迎客送客的笑臉,還快步走在他的前面,為他開了門。
他讓她弄得啼笑皆非,盼了她一眼。‘我等會兒再回來看你。’
‘哎喲!好耳熟的話哪!’她掩嘴一笑。‘將軍說話,和奴家的客人,竟也同一德行了,看來將軍是可造之才嘛!’
他臉上又現尷尬,半晌才通︰‘你知道我和他們不同。’
她倩笑,哄小孩似地說著︰‘奴家當然知道嘍。’順手把門帶上,將他隔在門外。
必上門後,她身子輕貼門板,隔著薄木听他腳步離去的聲音,臉上笑容逐漸消褪。她旋身移至梳妝台前,搓揉著毛巾。
水盆還氤氳著熱氣,不過,水不再燙人,而是溫溫的熱度。
她拿起毛巾擦拭,而後攬鏡,看著自己,好半天,她有幾分失神。
她明白很多男子百般討好她,是為了她那張絕麗容顏;可是仇煞不同,他對她好,是因為他是一個好人,對誰都會好。
她突然淒淒地勾唇,她寧可他貪愛她的美色啊,至少那皮相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