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擊潰了她的情緒,喻千凌握拳嘶喊︰「這句話為什麼不對你自己說?你不是他,就算他成親了,你也永遠不會是他!」
厲煬如遭雷殛,臉色在頃刻間變得鐵青。他一直清楚,在她心中,他永遠及不上南宮旭,但當她親口說出時,再堅強的心理準備都不夠,就像有人殘忍拿了把利刃,在他心口刨了個大洞!
話一出口,喻千凌就後悔了,但望著他受傷至極的俊容,她一句話也說不出。她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氣炸了,連日的煩亂讓她變得不像自己了,她不要他變成任何人,她只要他依然是他,是陪著她、傾听她心事的厲煬……
厲煬心頭一片惻然。他該放手了,再繼續下去,他的保護只會困擾她,學著戒掉她的依賴,放彼此自由,別讓自己的心傷造成她的負擔。
「如果這是你的回答,我懂了。」須臾,他已斂得面無表情。「我說到做到,不會再去煩你。」
她不要……喻千凌張口,喉頭卻啞了,發不出聲音。她要說什麼?說她希望仍然能享有他的呵護,卻不給予任何愛情?她怎能這樣利用他?
「沒有人想再次經歷十三年前的動亂。」厲煬頓了下,才又輕道︰「四位界王好不容易到齊,如果有人破壞了這個和平,我不會原諒他。」他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良久良久,直到都已消失了,喻千凌依然站在那兒,無法動彈。
連厲煬都放棄了她,她真的什麼都沒有了……她低頭看向手中的藥包,無限悔恨的淚,滑落臉頰。
火王與水王失和的消息,開始在民間沸沸揚揚。總是同進同出的兩人,突然變得形同陌路,即使彼此的領地需要幫忙,也是分別抵達,就像兩個不相干的人。
百姓們諸多猜測,卻完全模不著頭緒,滿腔疑問,完全得不到解答。朝臣們多少也听到風聲,遇到時,都會有意無意地問一下。
偏兩位當事人,一個是出了名的霸氣,他當沒听到轉移話題,沒人敢再多問一句;另一個是出了名的冷傲,只要一問到,麗容立刻冷若冰霜,把四周氣溫降到極致。
此時,風平浪靜的河邊,就陷入了這樣的僵局。領地官員們低著頭,你偷看我、我偷瞧你的,人人冷汗直冒,沒人敢吭聲。
水王走訪領地,順道來河邊看看狀況,本來都還帶著淡笑的,卻有人多事問起,結果,水位豐沛的河川听話得很,反倒是眾人依托的水王動起怒來。
喻千凌一臉冷凝,唇抿得死緊。問什麼問啊?沒見厲煬在她身邊很奇怪嗎?都說不知道了不行嗎?!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啊!她以為厲煬不愛她了,她就會輕松了,不用再對他覺得愧疚,結果事實卻不是如此!她睡不好,每次閉眼,都會想到過去和厲煬相處的情景,還有他的氣息……沒他在身邊,她的心好不安……
心一酸,喻千凌頓時好想哭。她用力眨了眨眼,硬是把眼淚逼回。「沒其他事了吧?」她抑平聲嗓道,怕被听到她的哽咽。「沒問題的話,本王要走了。」
哪還有人敢再問?都是忙不迭地搖頭。「沒了、沒了……」
「等等,別走!」突然一聲大喊,從頭頂上方傳來。
喻千凌抬頭,見風豫樂凌空而降。
「你來這里干麼?」她擰眉。不會連風豫樂也知道她和厲煬的事,來多管閑事的吧?
「宮里有事,快跟我走!」老是嘻皮笑臉的風豫樂難得一臉正經嚴肅。
喻千凌還要再問,卻袖口一緊,被他拉上了天,迎面而來的風勢灌得她眼楮疼痛、無法呼吸,飛行速度之快,完全超乎她以前所體驗,她只能雙眼緊閉,任由他擺布。
「總算都到齊了。」沒多久,耳邊呼嘯的風聲停了,她听到風豫樂說道。
到底怎麼回事?喻千凌眨著眼,伸手拭去眼角被風刮出的淚,卻看到厲煬表情淡漠地坐在前方,毫無心理準備的她愣住,連手都忘了放下。
直到他出現眼前,她才發現,對他的思念已超乎她的想像。他是那麼耀眼,吸引了她的每一絲感覺,她為什麼從沒發現?
厲煬的視線卻是淡淡地越過她,絲毫沒在她身上停留。沒人發現,他的手,在袖下緊握成拳,強抑著想擁她入懷的心思。她憔悴了,為什麼?他沒再纏著她,不是嗎?為什麼不好好照顧自己?
他們的思緒,都落在彼此身上,卻都沒有交會,只是痛苦地糾擰鎊自的心。
「有件事,請你們先听我說,什麼都別聲張。」風豫樂的聲音,把他們拉了回來。
「你說。」厲煬強迫自己專注。南宮旭傳來急訊要他進宮,人卻沒出現,這狀況並不尋常。
「我直說了——拂柳中毒,目前昏迷不醒,南宮旭為了照顧她,無法離開,更沒有辦法處理國事。他不想讓這個消息傳出,我會用閉關修法這個理由對外解釋,但單憑我一人沒有說服力,你們必須幫我作證,否則朝臣們一定會懷疑。」
她抬頭,正好和厲煬射來的視線對上,里頭的震驚和不可置信,讓她狠狠一震——他以為是她下的手?
那一瞬間,她全身冰冷,也忍不住懷疑自己了。不可能……她那日回去後,就把藥深埋在園子一角,那時的懊悔心情,和以發簪掘土的痛楚,她還記得一清二楚!
「你們不用待在宮中沒關系,只要幫忙放消息就好。如果有最新狀況,我會盡速讓你們知道。」風豫樂說道。
「拂柳中的是什麼毒?」厲煬森然開口,問的是他,冰寒的眼神卻是看著她。
喻千凌退了步,他眼中狂猛的光芒,刺痛了她的心。不是她……她只是氣,她沒真狠心到下手啊!
「南宮旭會治,你們只要幫忙隱瞞就好,其他不用擔心。等拂柳醒來,再由南宮旭對你們說明一切。」風豫樂沒回答他的問題,因一旦說了,會更難解釋下毒的人是誰。「我還要去安撫拂柳領地的狀況,厲煬,千凌就麻煩你送她回去了。」交代完,風豫樂離開。
只剩下他們兩個,厲煬立刻走到她面前。「把追魂散拿出來。」
「不是我,我什麼都沒做!」喻千凌驚駭搖頭。
「除了你還有誰?」他攫住她的手,口吐冰霜。「要是拂柳死了,我永遠都沒辦法原諒你!」
永遠?他居然對她用到這麼重的字眼?
「你不信我?」喻千凌哀慟欲絕,連音都顫了。他是最了解她的人啊!他該懂的,她下不了手的!為什麼還會懷疑她?
她泫然欲泣的表情,讓他幾乎心軟,厲煬咬牙,逼自己視而不見。
「我憑什麼信你?你說丟了,我信了,你說不會用它,我也信了,結果呢?拂柳現在昏迷不醒!」
他恨自己!他該安慰她、守在她身邊,他再清楚不過,冷顏的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再大的怨恨只需發幾頓脾氣就會煙消雲散,只要有發泄的管道,她不會走上這步路!結果他做了什麼?他因一時控制不住自己,反將她逼到了崩潰底限!
「我從那一天就沒再見過拂柳了,真的不是我!」喻千凌憊急為自己辯白。「我們去找幻王對質啊,是誰下的毒,一清二楚!」情急之下,她抓住他的手。
向來穩定環在身後的手,卻用力甩開了她。
「拂柳生死交關,你卻為了圓自己的謊想把南宮旭從她身邊帶開?」厲煬怒吼。他不想見她一錯再錯,若拂柳真的死了,她會永生陷在無法逃月兌的懊悔里!「快把解藥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