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那麼緊張,事情沒那麼嚴重。」毛筱秋听到好友轉述後,也有些詫異,但是仔細一想,事情並沒有那麼復雜。「吃點東西吧。」
中午用餐時間,朱妙吟卻連一點胃口都沒有。
「怎麼不嚴重?」對她來說,這件事像是天塌下來,她哪還有胃口。
這幾天她仔細地想了想,發現自己真是太大意,忘了注意那些癥結,要不然她一定很快就能察覺這個「騙局」。
比方說,管家夫婦都喊闕以權「闕少爺」,而不是直接以「少爺」稱呼他;房子里的布置太過花俏,不像闕以權的個性;牆上可笑的畫,也不可能是他的杰作。最重要的是,她去過方氏企業幾次,競然沒有注意到老板的名字,只顧著將注意力放在和秘書錢德芳斗法上……
跡象那麼多也那麼明顯,她竟然都沒看清楚。
「你們感情越來越好,也越來越契合,如果你愛他,那他是不是豪門子弟有什麼關系?」毛筱秋看得出來,她對闕以權和其他男人很不同。
「愛?愛能當飯吃嗎?」朱妙吟不以為然。
「小姐,你沒那麼缺錢吧。」毛筱秋真不懂,她明明從小在小康家庭長大,怎麼會這麼愛錢。
「缺,我當然缺。別忘了,你以前因為沒錢到處跑路,那日子有多痛苦;我一個遠房表姊也是這樣,嫁個好吃懶做的老公已經夠倒楣了,還負債累累,每次見到她都愁眉苦臉的,好可憐。」朱妙吟雖然沒有經歷過,但是周遭親朋好友的經驗,讓她光用想像的就覺得恐怖。
「但你真的要為了錢而放棄闕以權?」
「我……」
這就是她痛苦、躲避現實的癥結。朱妙吟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麼邪,既然都決定要跟對方分手了,她大可以直接宣布他出局,大大方方地再去尋找另一個春天。
但不知道為什麼,她沒有勇氣把話說出口,也很猶豫。
「你根本不想跟他分手。」毛筱秋一語說中了她的心事。「你愛上他了。」
「我……」她是愛他,但是愛到願意為他放棄嫁入豪門的心願嗎?「我說過了,愛又不能當飯吃。」
「小吟,別那麼執著。」毛筱秋拍拍她的肩。「對了,其實你根本不需要離開他,你忘了,好歹他還是個副總,至少薪資和地位都還不錯,雖然和豪門有段距離,但總不會讓你挨餓吧。」
朱妙吟眼楮一亮。她說的好像有點道理。
「去吧,如果真的不行,就跟他分手,不要這樣逃避,讓兩個人都痛苦。」毛筱秋勸道。「那是不負責任的做法。」
「我知道。」這樣的閃避,她也很痛苦。
朱妙吟決定了,如果真的不行,她會把話說清楚的。
朱妙吟是那種見錢眼開的女人,她是為了錢而跟他在一起?
闕以權不相信,事情的真假有待商榷,現在最重要的是,他必須找到朱妙吟,和她談一談。
正當他千方百計地尋人時,朱妙吟竟然自己出現了。
夏日的午後,天氣酷熱得讓人煩悶,能躲進冷氣開放的咖啡館里,實在是件幸福的事。
但闕以權和朱妙吟面對面,兩人臉色都不太好看。
「你看起來不太好,有問題嗎?」闕以權十分關心地詢問。
朱妙吟眼下有明顯的黑影,顯見這些天來她根本吃不好睡不好。她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他們之間會變成這樣?
闕以權深情的眸子,讓朱妙吟心兒狂跳。
「還好。」她用力地深呼吸。事情總是要解決的,她不能再繼續這樣鴕鳥下去。「你的工作怎麼樣?方冠綸還是很倚重你吧,看來他少不了你。」算了算了,她認了。一見到他,听到他溫柔的關心話語,她根本拒絕不了他。如果他能保有副總的身分,那她無法成為豪門貴婦,至少可以當個副總夫人,也算差強人意。
「冠綸和我是同學,當初我們兩人一起接受同樣的訓練,他是愛玩了點,但天資過人,接下公司沒有問題,不用擔心。」闕以權承認自己故意這樣說,他在試探她。
老實說,方冠綸和方家真的對他很好,簡直把他當成自己人,在知道他的家庭情況後,方冠綸的父母更是將他當成自己的另一個兒子,方冠綸有什麼,他也會有一份。因此闕以權才會那麼盡力地幫他,無怨無悔。
但現在,他要將一切都還給方冠綸,畢竟那是他的東西。
「是嗎?」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我已經決定了,等冠綸穩定下來後,我會先休息一陣子,然後再回學校教書。」他說著自己的人生規劃。
「什麼?你說你要放棄副總的位置,回學校去教書?」天啊,他瘋了嗎?好好的副總不當,當什麼老師。
「教書是我的興趣。」闕以權看到她嫌惡的模樣︰心里真的有淡淡的失望。
「我反對。」
「反對?」
「是,我反對你去教書,如果……如果你回學校去教書,那……那我們就分手吧。」朱妙吟終於說出來了,但她一點放松或喜悅的感覺都沒有,反而覺得好像失落了什麼。
不一樣,為什麼這次的分手和以往的感覺完全下一樣?她到底在想什麼?
「為什麼?」闕以權雖然知道答案,但他還是想要從她口中確定。
「我……」好吧,既然都說出來了,那就狠一點,分得乾脆一點。朱妙吟咬了咬下唇,而後開口︰「我最大的心願就是嫁入豪門,你知道嗎?你騙了我,我被你騙得好慘。」
她投入了自己全部的心,沒想到竟然會有這種結果,她真的很懊惱。
闕以權皺眉不語,有些哭笑不得。
她說他騙了她?這從何說起呢?
他從來不曾說過自己是豪門世家,那都是她自己想像的吧。反倒是她,她從來沒告訴過他自己想嫁入豪門,是為了錢而接近他。
其實他才是受騙者,不是嗎?
「你騙了我,我不怪你,我真的不怪你,是我自己沒看清楚。」朱妙吟偷偷覷著他,看到他那沈痛的表情,真的有些心虛。
說人家騙她,這個指控好像太……嚴重了喔。
「你別一直看著我,我……我要分手,我真的要跟你分手,不是說說而已。」朱妙吟不安地強調。「我才不想嫁給一個老師,我向往貴婦生活。對,我承認我很膚淺,我就是那種女人。」
「你不是,別那樣貶低自己。」他所看到的她,直爽可愛,時而溫柔、時而暴躁,但大多時候,她都像陽光般亮眼,令人舍不得移開視線。
「你……你別以為你說我的好話,我就會放棄我的心願。」她再度強調。「我跟你說,我分手分定了,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要分手。」
「好。」
「好?」好什麼?朱妙吟眨眨眼,不了解他話中的意思。
闕以權似笑非笑,為什麼她連撂狠話都這麼可愛,教他如何放開她?
「你有跟我分手的權利,但我也有喜歡你的權利。」他正色地表示。
「我最討厭死纏爛打的人,你最好別來這套。」朱妙吟先警告他。
「放心,我不會,我會藏好對你的喜歡。」闕以權伸出自己的手,剛毅的臉上掛著柔和的笑容。「我們還是朋友吧?」
我會藏好對你的喜歡。這家伙,誰說他呆?這句話真是說進了她的心坎里,讓她心里飄飄然的,好受用呢。
「嗄?」當朋友?分手後還當朋友,會不會太矯情?
「當個朋友,有這麼困難嗎?」闕以權聲音很低,听起來有點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