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沒下評論,但那態度卻是不言已明。方瑋氣得脹紅了臉。可惡!有求于人的是他耶!「我……」不去了——這三個宇在看到他手上的支票時,沒用地縮了回去。她需要錢,這不是她逞一時之快所能彌補的。
「還有,別以為見了石宸寰就可以再去要求什麼,你若是說了任何不該說的話,相信我,我可以讓你在這個社會永無立足之地。」既然都說開了,言澍也不打算再費神去維持有禮的態度,丑話全說在前頭。
「我要是石宸寰的孫女,第一件事絕對是要他把你辭掉!」這人真的對她有偏見!她答應見石宸寰只是于心不忍,哪有他說的那麼惡劣?
「可惜啊,你不肯驗DNA,應該永遠都無法如願吧!」言澍涼道,雲淡風輕的表情擺明沒將她放在眼里。「何況,一個是每年幫他省下上千萬的得力助手,一個是只會敗家的卡奴,誰輕誰重,應該不用我說吧?」
「你……你這人真的很討厭耶!」若有辦法,以為她愛當卡奴嗎?方瑋氣結,滿腔怒火只得忍住,怕一爭辯起來會不小心透露爺的下落,要是他從爺那里下手就糟了。他一定是因為撞到他的車沒賠償,所以一直記恨在心,肯定是!
「彼此彼此。」言澍回以邪邪一笑,將支票遞到她面前。「明晚八點半我來接你,記住,你若違反約定,付出的將比得到的多上百倍。」他不想和她簽約,簽了約,不但法律效力仍有爭議空間,一旦公開,反而會對石宸寰不利。
很想一手拍掉眼前那張支票,但想到方靖遠,她只能咬牙隱忍,伸手抽過。
「別遲到。」言澍加了句叮嚀,突然憶起。「你手機幾號?」他抽出手機準備輸入號碼。
「09……」方瑋念了串號碼,頓了下又補充說明。「記也沒用,沒繳錢被停了。」
原來不是號碼變了,而是被停話。言澍有種想咆哮的沖動。她可以大肆血拼,卻連通話費都繳不出來?
「明晚八點半見,請準時,我不想象今天一樣,等不到人,也沒有手機可以找人。」給了個猙獰的笑,言澍不想再和她浪費時間,開門離開。
方瑋惱怒地扮了個鬼臉,上前把門鎖上。虧他長得還不錯,怎麼個性這麼討人厭啊?!走回茶幾旁,看到那張支票,一直飄在空中的心,總算定了下來。
明天趁中午午休,趕緊去把這張支票兌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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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吧!」站在病房門外,言澍用只有他們兩人听得到的音量低道。
站在身後的方瑋翻了個白眼。怎麼可能不記得?從到她家接她,一路上,他不是板著張臉不說話,再不就是要她別說這個、別提那個,就算把人當嫌疑犯防範也不用這樣吧!
「記得。」看在五萬元的分上,她抑下怒氣應道。
支票一兌現,當下瓜分一空。她結了積欠的醫藥費,繳了這期的最低應繳金額,雖然房租仍欠著,但仁慈的房東先生已答應等她領到這個月薪水再給。五萬元猶如一場及時雨,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听出她語音里的不悅,言澍回頭睇她,心中仍在衡量,讓她見石宸寰到底是對是錯?他跟老人說了,但隱瞞了血緣這段事實。他早料到,即使是別人的孫女,只要跟林螺有關,老人依然滿心期待能見到她。
他希望見到她能讓老人的心情開朗些,卻又怕她會利用老人的這份情感大肆勒索……
「等我一下。」他低道,在門上輕敲後推門走進。
門虛掩,從敞開的門縫傳來談話聲,讓人听不真切。站在門口,方瑋開始緊張了,她無措地絞扭雙手,發現指尖一片冰冷。
緊張什麼?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她不斷告誡自己,狂跳的心,卻絲毫無法平穩下來。
突然,門拉開,言澍挺拔的身形站在那兒。
「進來吧。」他側身示意她進房。
方瑋咽了口口水,鼓起勇氣邁步走入,才剛走進,她的步子就頓住了,因為,她看到了他——
他躺在床上,神情憔悴、面容瘦削,舒適的大床反而映襯出他的虛弱。在看到她時,那雙眼瞬間迸發出光芒,激動得連唇都抖了。
「阿螺……」明知故人已逝,但看到容貌相仿的她,石宸寰不禁喚出那抑壓了近五十年的名字。
方瑋必須強忍著,才能不讓淚水泛上眼眶。在剎那間,她突然明白了,林螺是女乃女乃的名字,而「綾羅」,是取自諧音。
言澍把門關上,來到她身旁。「這邊請。」他指引她來到床邊的椅子坐下,而後朝石宸寰說道︰「這位是我跟您提過的方小姐。」
「像,真像……」石宸寰喃喃哽咽,眼眶泛紅。
「您好。」方瑋勉強自己微笑,點頭招呼。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血緣連系,她的心,被某種情緒緊緊揪扯住。
「好、好、好……」石宸寰迭聲應道,舍不得從她臉上挪開視線。
他脹紅的臉色,讓言澍擰起了眉。「您若不克制一下情緒,我必須先帶方小姐離開。」這兩天老人的血壓不穩,他不能冒這個險。
「不要,我可以的……」像怕被搶走寶物的孩子,石宸寰立刻閉眼,努力調勻呼吸,想讓情緒平復。
這人怎麼連對老板都那麼冷硬?方瑋回頭想要瞪他,剛好捕捉到一抹擔慮從他臉上一閃而過,只一瞬間,又恢復成泰然自若的表情。她怔愣了下,想在他臉上找出殘余的情緒。
靶覺到她的打量,言澍挑眉,用眼神問她。有事?
他那表情,根本看不出任何關懷的溫度。方瑋沒回應,直接把頭轉回,決定認為是自己看錯。
好不容易,石宸寰總算把情緒穩定下來,再睜開眼,欲言又止,斟酌該如何開口。「這些年,阿螺……你女乃女乃過得好嗎?」
「嗯。」不知該怎麼回應,方瑋只能點頭。她有滿腔的疑問想問,但真的面對了,卻反而什麼都問不出口。
「她……有沒有提過……」本想說我,石宸寰頓住,臉上滿是落寞。若她真的曾掛念他,也不會直到他派阿澍去找,才得到她已在七年前去世的消息。「她應該恨透我了……」他長長嘆了口氣。
見他這樣,方瑋心軟。那個年代發生什麼事,又是如何的身不由己,她不曉得,她只知道,如今在她眼前的,是一個懊悔心傷的老人。
「石……石爺爺,我印象中的女乃女乃很溫柔,對人很好,如果她真恨著一個人,不可能會那麼笑容常開的。」
「真的嗎……她沒恨過我……」滿腔的愧對和思念在這一刻崩潰,石宸寰掩面,泣不成聲。
「別哭啊!」方瑋嚇了一跳,趕緊找面紙,抽了幾張給他。「而且我女乃女乃走得很安詳,人家都說她一定是心地夠好才會這麼有善報,老是心存怨恨的人怎麼可能會有善報,對吧?別難過啦,別哭了……」她不斷安慰。
言澍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一切。
他以為,她會吝于付出,只是略盡探望的義務,沒想到,她卻主動喊他石爺爺,還安慰、鼓勵他。而她的表情又是那麼真誠,絲毫不似作假。
「是啊……」石宸寰破涕為笑,看著她那相似的面貌,陷入回想。「阿螺她心地很好,每次家里要她去撿螺,她都哭喪著臉,說她害到自己的同類。」
「所以我從沒吃過燒酒螺啊!」憶起幼年時的點點滴滴,方瑋笑道。「她不會說不準,卻會在旁邊嘟著嘴碎碎念,叫人哪吃得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