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人?!」
「當然是。」服務員揚起綠色的唇,笑容里有一絲不耐,像在嘲笑她的大驚小敝。
黛比盯著那一臉作怪的綠感到有些反胃,但在確定他是個「活人」之後,更是生氣加疑問,真是的!才剛入夜,就急著跑出來讓人嚇破膽。
「什麼邀請函?」她咬牙切齒的反問。
服務生犀利的、尊卑分明的眼光由冷酷的鏡片中傳遞出來,反射成加倍效應的光芒,他看出了黛比的困頓,他不多浪費口水的加以解釋。
「很抱歉。」服務員伸出戴著白色手套的手,這個姿勢其實有兩種含意,一種是「請」,一種是「滾」。
「我不小心弄丟了。」黛比昂起頭,眼眨也不眨的道。這種看門狗的眼色她從上船後就已看得太多了,她高高在上的夏大小姐早不屑與他一般見識。
「朗先生的私人宴會若沒有邀請函……閑人不受歡迎。」服務生不諱言的直道。
「你說這話什麼意思?誰是閑人?」黛比猛抽口氣,張嘴怒道。
「除了沒有邀請函,小姐你的服裝也不符合宴會的規定。」服務員冷靜的推了推眼鏡。
「去他的規定!」她見他一臉綠就有氣!
「這是一個化妝舞會,按規定每人都得妝扮成童話故事里的人物。」
「化妝舞會!」原來這是個化妝舞會,那這服務員一定是扮成老妖怪。可是妖怪哪有穿得這麼隆重的,還戴高帽,莫非是兼差變魔術的老妖怪!
「那你呢?你扮成什麼,涂了一臉令人反胃的綠,在這里嚇人!」黛比理直氣壯的指著他問。
「你猜猜。」他若有其事的要她猜。
見他笑時的臉部結構,那嘴和嘴邊深刻的八字法令紋,老天!那不正是一只不折不扣的……「別跟我說你扮成一只蚱蜢!」黛比譏誚他。
「正是呢,像嗎?」服務員突然神態輕松的問著。
「老天簡直像透了。」黛比噗哧一笑。
「可是蚱蜢先生,童話故事里哪有這一號人物啊!」
「有,小木偶皮諾丘的良心不就是蚱蜢嗎?」服務員興致勃勃的解釋,可想而知這個造型是他花了心思設計的,只不過……其實他不化妝也像,這時黛比忽然靈機一動。
「那你看得出我扮什麼嗎?」
「你扮什麼?」蚱蜢先生用他招牌的蚱蜢式笑容。
「你猜嘛!」
蚱蜢先生再度從頭到腳的看了黛比一眼,搖搖頭。「我猜不出來!」
「哎!這麼簡單你也猜不著嗎?」黛比故意在他面前轉個圈子。
「還是猜不著哩!小姐。」蚱蜢先生搔搔頭。
「真是的,我扮小木偶你居然看不出來!真令人失望,虧你還自稱是小木偶的良心哩!」
「小木偶?不會吧!你又沒有長鼻子。」
「哎!小木偶說謊鼻子才會變長!我又沒有說謊!哪來的長鼻子呀!」
「可是今晚扮成小木偶的人都有長鼻子呀!」
「那是因為他們都說了謊,你這個良心應該去盡你的職責,在他們身邊叮嚀他們嘛!」黛比的心機已經很明顯了,她是想先突破蚱蜢的心防,再來個調「蜢」離山之計。
可是蚱蜢畢竟是蚱蜢,是不通情理的。
「小姐你別白費心機了,沒有邀請函表示不是朗先生的貴賓,所以……就別讓我為難好嗎?」服務員愛莫能助的聳聳肩。
黛比在心里暗暗的詛咒,臉上卻泛起了一個無邪的笑容,她聳著肩無所謂的離去。
但她並不是死心了,而是躲在暗處要伺機行動。
那只蚱蜢總有偷懶的時候吧!總有離去的時候吧!所以她只要在這里守著,總有機會的。
她夏黛比有個習性,愈難的事,愈想搏一搏,她說什麼也要知道朗翰斯究竟是何方神聖!
就在此時她,瞧見了走道一旁有道藍色布幔。「咦,那是什麼?」她在心中好奇的想著,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她走過去將布幔攤開來瞧,發現黑暗中佇立了一道老高的「通天梯」。
「這梯子是要通到哪兒的呀!」黛比再度的好奇,聯想力極好的她馬上想到……這該不會是童話里杰克的豌豆所變成的吧!
然而當然不會是,而她夏大小姐天真的一路模黑,一步一步的往上爬去……爬上了最高處的一個平台,發現了晃亮的光束和吵雜的人聲鼎沸,正由一個一個的洞口竄出,而那一個個光圈圓盤狀的嵌在天花板上,每個光圈都有一條條粗如手臂的纜繩系在一座座鋼制的轉盤上。
那光束令整個平台亮晃晃的,清清楚楚的照耀出上頭足足有數寸厚的灰塵!
「SICK!」黛比捂著口鼻,深怕鼻子成了天然的吸塵器。
說真的,這平台上的塵土像是己經堆積了八百年似的,厚得可以種菜了。
她搖搖頭,勉為其難的放下捂在臉上的手。啊呵!她什麼時候戴了雙黑手套。
黛比吃驚的望著自己一雙烏漆抹黑的手,心情惡劣到極點,罵得更帶勁了,「SICK!SICK!SICK!」
也說真的,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其實是個有潔癖的人,還好這里沒半個人,否則她的臉……哦!老天!她的臉難不成也是一般黑!啊呵!真是名副其實的「生靈涂炭」呀!
她夏黛比自從上了這艘賊船後,真的做什麼事都衰!人家小杰克上了「通天藤」後,得到的是一只會下金蛋的雞,而她上了「通天梯」,卻只搞得自己一身污穢!
這世界真是愈來愈沒天理了!黛比氣極敗壞的踢得塵土一揚。都是那個天殺的朗翰斯!好端端的開什麼愚蠢的生日化妝舞會,無聊加三級的笨男人,這一切都是他害的!
他和柳茜芸真該手牽手一起下十八層地獄,去給閻羅王嚴刑拷打一番!
她憤怒的扯著纜繩,氣竭的瞪著下頭的洞口,霎時發現了一個她前所未見的盛大的宴會場面。
現場的音樂演奏交雜著壯觀的萬人鑽動,全場中最醒目的是會場中間兩排擺得老長的自助餐點。
喲呵!真是典型的暴發戶作風,屈屈一個生日就擺這麼大的排場,全船的人都請來白吃白喝,她真不知是該夸他「夠闊」!還是該罵他精神不正常。
這種揮金如土的速度別說他是什麼船舶大王,就是世界女子首富的英國女皇也非得要傾家蕩產。
想要這麼擺闊也要掂掂自己的斤兩,發瘋似的擺流水席也不問問自己的荷包,這個朗翰斯不止「混」、「蠢」,現在還加上了一項罪名就是︰「瘋」。
黛比認定了朗翰斯是個沒腦袋,一而且不會精打細算的呆瓜,通常這種人的長相都不會高明到哪里的!
她生氣的又扯了扯纜繩,也踢得塵土一揚,心寒的想一把擰碎柳茜芸詭異的計謀!
難道這就是她極力推薦的所謂「優秀人種」!
要是老爸不那麼昏昧,要是老爸也能親眼一睹這一幕,那麼他便能完全相信她這個做女兒的離家出走的苦心,也能完全相信那個柳茜芸相中的從來不是他的「姿色」,而是他的財富罷了!
她一個人來侵佔嫌不夠,還找來她的表哥連袂想一口吞了夏家的財產!
老爸都多大年紀了,卻還讓盲目的愛情沖昏頭,饑不擇食的選擇了詭計多端的柳茜芸,柳茜芸才大她四歲,都可以當老爸的女兒了!難道老爸從來沒想過她嫁給他的動機嗎?真教人失望!
她英明一世的父親,竟糊涂一時的栽在一個辣手美人的高段手腕里,而且還被她制伏得死死的,什麼事都听令于她!
但她可沒那麼愚昧,她老早看出柳茜芸的意圖不軌,而且當前的狀況看來,更讓黛比斷然肯定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