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別再巴著那些金子不放了,清兵馬上就要來了,咱們還是快點逃命吧!」李鑫的姨太太們都已打包行囊準備逃亡了,李鑫卻仍死命的捍衛著他用一生心血堆砌財物。
「你們要走自己走,我一個兒子也不會給你們!」
「老爺!生命要緊!」
「沒錢要命有何用!我寧原和金子埋葬在一起!他像動物般的咆哮著,死命的護住一箱箱的金銀,古董,珍珠。瑪瑙。
「老爺!」幾位姨太太看得心寒,只好教唆他一向疼愛的兩個兒子前去相勸。
「爹!」植富和植貴撲了向前,怎知李鑫怒得一把推開他倆。「滾開!別想搶走我的財產!」
「老爺瘋了……老爺瘋了……」李家一片女人的哭聲。
「踫!」地一聲巨響,清兵將李家緊鎖的大門撬開,蜂涌的搗入,李家人掠得四處竄逃,唯獨李鑫一個人仍瘋狂的抱著他的財富,置若罔聞的跌坐在地上。
手持長槍的清兵層層將李鑫包圍,李鑫咬緊牙關死命抱著金銀珠寶,妄想殺出重圍。
「放肆!大膽狂徒!」清兵的統領長槍一舞,截斷了李鑫的右筋肉。
「啊!」李鑫狂顛的大叫,見到自己腳上血如泉涌更是發出淒絕的哀嚎,可是仍舍不下懷中的金銀。直到雙手被冷酷的拷上他才明了,大勢已去,一切由不得他。
清聖祖年間。
百花盛開的江南春天,像是位神密的絕美佳人。太湖是一面清潔的明鏡,映著她一身的繁華。
鏡花水月般的春色是江南的一絕,但此般絕色無獨有偶。八大胡同里鼎有名的雅竹軒絕不讓景色給獨佔鰲頭。
與凡文人雅士、風流才子、達官顯貴是非此不可且近悅遠來。
風光明媚的美景可陶人性情;霧賓雲頭的絕妙佳人才是令人蕩魄銷魂的。
其實雅竹軒的生意原本並不是很好,甚至會面臨關閉大吉的命運。可能是姑娘們年歲漸漸大了,沒有新血輸加,吸引不了客人上門,也可能是門面不如別的妓院來得光鮮;但這些年來只見它們門庭若市,高朋滿座,甚至原本巴掌大的地方已不敷使用,直忙擴充。門里門外無不是斥下巨資,大手筆裝潢的瓖銀鏤金。
俗話說得好,風水輪流轉,也許是雅竹軒正走上好運道吧!只見當家的榛娘忙里忙外的招呼三不五時還親自坐在帳房里沾了沾口水數著那成疊的銀票,臉上那得意的表情像是在唱著——快樂得不得了。
人家說好心有好報是真的。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何況她是救了兩條人命呢?
想到這里她欣慰的眼角不由得泛出兩滴淚珠。
前些年雅竹軒的生意像觸礁的泥船一蹶不振,姑娘們天天等著客人上門,等得臉上的妝都給連連的哈欠夾花了,還是門可羅雀。
眼見債主天天登門來要債,但生意那麼差,教她拿什麼給人家?逼得她只有投河自盡!。
但沒想到卻因此救了兩個女孩兒。
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差人把她們扛回雅竹軒,還借貸了銀兩請大夫來為她們診治,其中一個女孩醒了過來竟不知好歹的對她又叫又哭,「為什麼不讓我死?」
「生命是可貴的,我相信生養你的爹娘不許你如此輕生!」她忘了自己也會想輕生,還很生氣的回她。
「我就是要死!你管不著!」女孩任性的對她叫。
人是她救回來的,要再想死?絕不成。
「不許說傻話!」也不知哪來的義憤填膺,她甩了她一巴掌。
有那麼一刻鐘那女孩不動也不叫了,接著突然縱聲大哭。她又不忍的只得將她抱在懷里哄。
命運真是奇怪!怎知自己沒死成,反倒成了人家的救命恩人。
最後在她的安撫下,女孩兒將自己的身世娓娓道出,原來還是個大戶人家的閨秀,難怪資質不凡,另一女孩則是她義蓋雲天的貼身丫環。
總歸同是天涯淪落人,自是惺惺相惜,最後她倆決定留下來說是要報恩。
原先她只想到又要多兩口人吃飯!哪知道當初落難的姑娘居然是才學兼備,以她精通的棋琴書畫及如花似玉的美貌,一時就成為花名藍媚竹的艷妓。
如今居然成了雅竹軒的第一花魁!
今天雅竹軒能重振旗鼓、勢如破竹,銳不可擋,成不八大胡同首屈一指的佼佼者,全是拜她所賜。
她不僅風韻、姿色、才學堪稱一流、那泄水秋波、肌質晶瑩、窈窕動人的絕倫之美,更是無人不為之傾倒,即使不言淡語依然是眉目如畫。
她已不只是雅竹軒的第一花魁,而稱得上是——江南第一名妓。
「榛嬤嬤,媚竹小姐問今晚與牌的都是些什麼人?」侍女小玉由歌女們載歌載歌舞的前廳,折進隱密的賬房里。
「都是些不難應付的公子哥兒,有一位當官的蘇大人頭一遭來。」榛娘口中哼著小曲,笑彎眉的看著小玉行色匆忙的模樣。
「喔!」小玉面色有些困難,帳房里有好幾雙眼楮在看著她。
「怎麼了?」榛娘打開木箱收上銀票。
「你還是親自去一趟映竹閣的簾子走出帳房,到了前廳,她們沒多做停頓的便直接上了二樓,樓上寧靜的廂房里不時傳出嚶嚶愛語,但她們充耳不聞的往前走去,穿越一道圓門,走上空中花園間的一道木橋,橋下池塘里飼著珍貴的黃金鯉魚,橋的盡頭就是映竹閣。
映竹閣獨立的坐落在前院之後,美侖美奐宛如世外的桃源,除了榛娘、媚竹及小玉,其他人未經他許可一律止步。
這里乃是江南第一名妓接等貴賓的地方,多少王公貴人在此為她寬衣解帶,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基于隱密的理由,這里豈是閑人可進的。
「是不是沒有了?」榛娘一進門就問。
媚竹不安的迎上來道,「是啊!怎麼辦?」
「江俊也不知怎麼地,去了雲南個把月了還不見蹤影,說好初三回來的,今天都初五了。」榛娘抱怨著。江俊是她的合伙人,為人忠厚耿直是信得過的漢子。
「那東西除了雲南有,江南沒有嗎?」媚竹問。
「傻丫頭!江南若有,咱們的西洋鏡早被拆穿了!」榛娘搖頭。
「哦!這麼珍貴怎麼不叫俊叔多帶些回來,我們還可以批賣給同行哩!」小玉打趣。
「還說呢!若不是你上回撒漏了,肯定還可以用上好久!」
「小玉是做慣了,換成我,手還會發顫呢!」榛娘無奈的道,逕自坐上凳子,托著下巴。
「現在該怎辦才好呢?」小玉問,也跟著坐下。
「我也在傷腦筋。」榛娘也坐定,三個女子一副非常煩惱地在傷腦筋。
「榛娘,我回來了!」門外江俊的聲音如場及時雨,三人開心不已的開門迎接。
「在這節骨眼回來,你還真準時!」榛娘迫不及待的一見面就調侃,臉上卻是掛著喜悅的笑容。
「謝天謝地!俊叔你回來的真是時候哩!」小玉喜出望外。
「見你們那麼開心,有什麼喜事嗎?」江俊風塵僕僕的卸下行囊、帽子,虎背雄腰的身子跨進房內。
「俊叔,你回來就是喜事了。」媚竹也盈盈一笑。
「是呀!沒有那瓶湯魄銷魂散我們就玩完了!」小玉噘著嘴道。
「快取出來。」榛娘欣喜的說。
江俊由懷里取出一個白色如手般大小的瓷葫。
「這回的用料更少了,只要……」江俊解說著用法,「多了可是會要人命!份量一定要照我所說的。」
「有了它我就安心了。」媚竹吁了口氣。
江俊的任務完成了,這時他與榛娘兩人互看了一眼,眼底有一種神秘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