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越听越迷糊,那天他明明很早就送少爺去學校。
「少爺,恕老張冒昧問一句,那位趙小姐是幾點到的?」
貝兒當然知道自己到學校的時間,「一點左右。」
老張突然把車子轉到旁邊的路肩,一陣緊急煞車聲「咿——」。
「少爺——你足足等了她六個鐘頭呀!」老張回過頭驚呼道。
什麼等了六個鐘頭,範佟明明是一點多才姍姍來遲。
「沒有啦,我是一點左右才到的嘛!所以是人家等我……」貝兒被老張的神情嚇了一跳。
「少爺,老張送你到學校時,校門口的時鐘正好指在七點的位置,你忘了,老張可沒忘呢!」老張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一想到那位趙小姐居然讓少爺等了六個小時,真是太過分了!
貝兒被老張心急氣怒那麼一吼,她又呆愣住了。
那晚……範佟等了她六個小時……從七點等到一點……
那人為何騙她說……他才到沒多久……
而且她記得那個周末,他明明是約她九點鐘,不見不散的……
他干什麼那麼早去等她……他存心等她……
範佟,你到底想怎樣?故弄玄虛,真真假假,都不知道你在玩什麼把戲?
在獲知那晚範佟抵達學校的真正時間後,貝兒的心思忽遠忽近的,再度被撩撥得千頭萬緒。
「老張……我問你……那天我為何那麼早去學校?」
老張囁喏地低語著,「我想……少爺你很喜歡那位趙小姐吧!」
貝兒開始有點頭重腳輕,雖然是坐著,卻仍有眩然欲暈的感覺。
「是……嗎?」她乏力地反問老張。
「是啊,少爺你是這麼對老張說的,我還向你說,不好吧,那女孩看起來挺凶的,可是……」老張察覺出少爺的神情不太對勁。
「少爺,你怎麼了?」
是她怎麼了?還是範佟怎麼了?貝兒自己也不知道……
學校里那麼多女孩子,他為何選上她?
誰來告訴她……
貝兒眼神茫然了。
範佟一直很喜歡她?而她卻從頭至尾地討厭著他?
事實上,她真的討厭他嗎?
第九章
從老張口中得知範佟對她獨鐘的情意後,貝兒如常地上下課,日子像是一成比變的平淡,實在則是為掩飾內心澎湃洶涌的激越情緒,深怕處理不當,泄露了自己不該外放的真情感,那是另一個不為人所知的柔情貝兒。
而範佟亦是冷冷的,不再如先前一般地挑畔或逗弄貝兒,惹得她怒火高漲。只有小小當他是貝兒地跟前跟後,像只饒舌的鸚鵡,成天纏著寄身于貝兒體內的範佟,拜托促成她和範佟交往,而範佟謗本無心傾听小小的請求,因為他忙著悔過,或說自我懲罰吧。
範佟如此的做法,究竟所求為何?
原來是自從那日在合歡道上,他強吻了貝兒,或是說貝兒遭了他的狼吻後,他自覺像是一頭喪失理性的獅子,只想侵佔獵物,據為己有,不讓一旁伺機而動的谷淮允有機可乘。強烈的佔有欲驅使他采取強烈的手段,以致忽略了貝兒的感受,也許是他過度的情緒反應,釀成貝兒的反彈或反感吧。
當貝兒奮力自他懷中掙月兌開時,他始終忘不了她臨走前射向他的那一記忿恨眼神,令他懊悔至今猶不能釋懷。
幾天來在學校見面,他總是刻意回避貝兒的目光,極不願再見到貝兒那樣無情的眼神,像夜晚時分的聚光燈,蒼白冷然地投射在寂寥的街道上,對他而言,那無疑是莫大的折磨,與起接受貝兒慘然的眼神,不如自己懲罰自己吧!
只是貝兒感到不解,範佟對她的態度,為何大不同于以往,難道是老張在誆她?唉,有道是「多情總被無情笑」。
戀人那顆懸掛在高空的心,好似再不得安寧了,尤其是面對一段撲朔迷離的愛情時,更是惶惶不安,連睡都不安穩。
夜里,靜躺在床上,貝兒輾轉難眠,追憶起兩人認識以來所發生的種種情事,那不遠不近的片片段段,記得的盡是斗嘴吵鬧,實在難找出任何有關情愛的蛛絲馬跡,除了出事那晚的相送,範佟無意間的柔情的確曾令她產生一絲甜蜜上心頭,可是沒料到竟是一場暴風暴雨前的寧靜,之後,兩人便出事了。
屋外突然傳來陣陣嘈雜聲,像是有人在爭吵。
「趙小姐,你請回吧,這麼晚了,咱們少爺早已入眠了。」
是老張的聲音!
貝兒立即翻身,一躍而起,夜里微寒,披上了外衣。
「我有緊急事情,今晚非見著她不可,別攔我!」
是範佟!
他怎會在深夜登門呢?
貝兒幾分錯愕,該不會是母親出事了吧!
老張一路攔阻,範佟則像進自家廚房似的熟悉,全無需旁人帶路。
「老張,你先去睡吧,我自己知道怎麼走。」範佟催促的聲音並無不耐之意,只是不想勞煩他。
範佟急促拔尖的聲音,在夜深人靜時听來,尤其驚心動魄。
接著,一陣倉皇急促的腳步聲,穿過中庭而來。
貝兒整好裝,開門往外探去,範佟和老張赫然出現眼前。
兩人一見她,也停步睜大眼,不意竟將她吵醒了。貝兒乍見範佟直闖她的閨房,突然神情泛著些許然,怎麼心里才念著他,他就真的出現了,這個人竟黏她黏得像自己的影子,甩都甩不掉,也有些舍不得甩了他。她下意識地拉緊身上的外衣。
「少爺,趙小姐堅持非見到你不可,一路闖進你房里,老張擋也擋不了。」老張忙著解釋。
貝兒心想,他來了也好,問個明白,別教她難以琢磨,胡亂瞎猜的擾人心神,太累人了。
範佟見了貝兒,反而沒話了,像跟電線桿似地杵著不言不語,但臉上卻是一陣青一陣白。
老張疑惑不解地追問著一進門便橫沖直撞的範佟。
「趙小姐,老張覺得奇怪,你怎會知道我家少爺的房間在這兒,是不是你以前來過這臨時會館呀?」老張端著一臉問號。
「我不但來過,我還住餅呢!」範佟未加思索地就回答了老張。
貝兒可急了。怎麼他自己反而不小心說漏了嘴呢?
她正欲開口提醒範佟,範佟卻又態度輕佻地瞅著貝兒說︰「在夢里,我自己都數不清來過這房里幾次了,當然熟咯!」幸虧他會掰,可把貝兒給嚇出一身冷汗。
這個人就是這樣沒個正經,都不曉得他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
老張木然地張著一雙睡眠不足而顯得微腫的眼楮,「哦,是這樣子啊!」一邊心里想著,現代的女孩子家,真的已把禮義廉恥拋在腦後。揉了揉眼,逕自下去休息了。
※※※
「什麼事非三更半夜來找我,等到明天就發霉了,是不是?」
貝兒仍站在門口,故意語氣漠然地戲謔著他的夜半造訪。
她刻意地駐留在門外邊是不想讓範佟走進房里去,畢竟孤男寡女獨處一室,總是惹來閑言碎語,何況又被老張看到了,她更是不能大意,免得落人口舌。
「唉!沒想到當女人這麼麻煩。」他搖晃著頭,搖得用力,像博浪鼓。
貝兒被他沒頭沒腦的回話給唬住了。
一時不察,範佟已不請自進了她的房間。
只見他才一沾椅,像觸電似的又自椅上彈了起來。
驚呼一聲,「差點忘了,不能坐的!」
貝兒被他稀奇古怪大動作搞得真是一頭霧水。
她兩手抱胸,倚著門,心想︰看你能玩什麼花樣。她將房門敞開,萬一他有不軌的舉動時,隨時準備喊救命。
範佟見她光明磊落地立在房門口,他可急了。
「貝兒,這種事……最好關著房門說比較妥當。」走了過去,欲將房門合上。貝兒橫加阻攔。這家伙每次都這麼霸道,從來不懂得溫柔,這回她是不會讓他得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