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公司的高層,還有包括總經理身邊的人,都清楚的知道總經理最近的心情不好。
那還只是最客氣的形容。正確的說法是——他就像是一座彈藥庫,一點星星失火就可以引爆轟天巨響。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公司的營運一切正常,今年的業績比去年增加了百分之五十,股票大漲,總經理沒有任何心情不好的理由啊!
他始終板著冰冷的俊臉,跟他開會的主管都要有心理準備,只要一丁點的疏失被抓到了,那一定是被釘的滿頭包。
總務處的王經理在走進總經理辦公室前,一顆心就已經七上八下。
最近的風聲他都听到了,可是每個星期固定的會議,是怎麼都躲不了的。
一走進總經理辦公室,凌致杰森寒的目光對上他的時候,王經理就覺得冷汗滑下背脊……
他忐忑的坐在總經理對面,跟他報告總務處最近進行的計畫。
是他的錯覺嗎?他怎麼覺得總經理的眼楮越來越犀利、也越來越恐怖了?
「……以上。不知道總經理有沒有什麼要交代的?」
「你做的不錯。」
是、是嗎?可是總經理怎麼還是瞪著他?
「那……那我出去了。」
「等等。」
「總經理還有什麼吩咐嗎?」
凌致杰用修長的手指輕敲著桌面,嚴肅的臉上帶著微微惱怒的表情,看得王經理心驚肉跳。
凌致杰一咬牙,終于還是問了︰「那個……我從總經理辦公室調過去的那個家伙,工作的情形怎樣?是不是還是笨手笨腳的?」
王經理怔愣了一下,然後回神。
「喔,您說那位陸小姐嗎?她啊!正如總經理說的笨手笨腳的。」
凌致杰的臉一沉。笨手笨腳這個字眼是他先說的,王經理明明是引述他的話,可听在他耳里卻很不舒服。
沒注意到他神色變化的王經理繼續說︰「她安分做自己的工作也就算了,這幾天還無故蹺班,這麼不負責任的員工,我已經把她開除了。」
「你把她開除了?」
凌致杰眼一瞪,音量抬高,王經理看得心一驚。
怎……怎麼?他回答錯了嗎?總經理提起那個員工的時候,明明就一副不耐煩的表情,還批評她的壞處。怎麼他順著總經理的話接也錯了嗎?
「ㄜ……是啊!鮑司規定三天無故曠職就開除……」
「不可能!她不可能沒有原因就曠職!」
她不是那種人。她很笨、很呆、很直、不懂變通。最重要的是,她不是個不負責任的人,她對事情的認真態度是沒有人比得上的!
「你這個主管是怎麼當的?員工沒來一定有理由,你不去關心一下部屬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反而直接把人開除了!」
王經理被罵的狗血淋頭,最糟的是,他還搞不懂怎麼會這樣。
一個小職員的去留,怎麼會讓總經理那麼在意?
難道說……公司里的傳言全錯了?天啊……
有種大禍臨頭的感覺,王經理擦了擦頭上的汗,趕緊點頭。
「是、是!我馬上查清楚。」
王經理連忙打電話給自己的秘書,叫她去查。他自己則不敢離開總經理辦公室,隨時等待最新消息。
半個小時過去,每分每秒對他而言都是一種煎熬,尤其是當總經理灼灼的眼楮瞪著他的時候……
總經理難道沒有其他的事情做嗎?這件事有那麼重要嗎?
盡避王經理想問,可是怎樣也沒那個膽子。
終于,電話響起,讓他有如得救般。
「怎樣?什麼?住院……」
王經理的臉色瞬間蒼白,就連沒有什麼交情的人,听到這樣的事情也不禁震驚難過。
「發生什麼事!?」凌致杰大吼。
看到他的表情,他的心一直往下沉……
王經理顫聲回答了他的問題。
凌致杰感覺一股涼意從頭頂直接到達腳底。
不可能、不可能!怎麼可能……
第十章
這幾天陸靖莃一直睡睡醒醒,不知道是藥物的關系,還是她的體力真的變差了,反正在醫院里,白天跟黑夜的界線也不是那麼明顯,她就渾渾噩噩的度過好幾天。
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她想,今天她應該要跟媽媽說說出院的事。
媽媽跟兩個姊姊每天往返家里醫院的照顧她,那對她們來說是太大的負擔。兩個姊姊都有各自的家庭,也不能長久這樣不顧姊夫們,老往醫院跑。
她緩緩張開眼楮。病床旁照例看到媽媽、大姊、二姊,她們三個的眼楮都紅紅的,不知道是不是又哭過了。
她真的好抱歉……
當視線從家人身上移開時,她看到了某人,整個人因而愣住了。
「你、你怎麼……」
慌了,她沒有任何心里準備——
「他」不應該在這里出現的。為什麼?
「你們總經理來看你了。」媽媽的聲音很欣慰,似乎是在為她高興。
在她們眼中,恐怕把他當成了負心漢,根本不管住院的她。不管陸靖莃怎麼解釋都沒用。
而且陸靖莃現在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她最不希望的事,就是讓他看到她躺在病床上的樣子……
他黑著臉,看起來也一點都不高興的樣子。
陸靖莃狼狽的別開視線,沒有辦法面對他那帶著責備的銳利眼神。
「我們讓他們單獨聊聊吧!」大姊拉拉媽媽的手,示意離開。
「我們去吃點東西!小妹。等一下幫你帶杯你喜歡喝的拿鐵咖啡。」
「大姊……」可憐兮兮的哀叫一聲,她不想跟他獨處呵……
病房里很快就只剩下兩個人。
「咖啡?」他皺眉。「你可以喝咖啡嗎?」
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她無措的搔搔頭。
「啊……嗯……沒關系啦……反正……也沒差……」
糟了,她好像講錯話了!見他的表情扭曲得宛如惡鬼,陸靖莃不自覺的縮了縮身子。
經過窒息般的一段沉默後,他開口︰「你一直都知道?在住到我家之前就知道了?」
「……」心虛的點頭。
「為什麼你什麼都不說!?」
「……我……不想讓大家擔心。」
「那現在就不會讓人擔心了嗎!?」
被罵得無言以對,她垂下頭。
她也不想的,只是,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該怎麼開口……
「對不起……」反復說的,也只有這一句。
不過他看起來並沒有消氣,繼續鐵青著臉咬牙切齒的說︰「然後就算你住院了,都已經這種情況了,你也沒有打算通知我是嗎?」
她眨眨眼,有些迷惑,似乎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通知你……ㄜ……干什麼呢?」
他發誓會被她活活氣死。她竟然還敢問說通知他干什麼!?她怎麼可以不告訴他……他是——
他是……
他是她的誰呢?
無法回答這個問題讓他氣炸了,煩躁的感覺充斥著胸口。
是,他不是她的誰,他是曾明白的表示兩人已經沒有任何關系。可是……可是她怎麼可以就這樣接受了?她應該要起碼尊重他一下。
對!她不尊重他!她怎麼可以擅自闖進他的生命里,把他的心情搞得亂七八糟,然後突然就退出……
謗本不給他機會做些什麼!
他氣極,陰森森的低吼︰「如果你早知道自己有病,那為什麼要做那些事情來擾亂我的生活?」
「對不起……我知道自己很自私,可是我只是……只是想要在死之前完成一個夢……請你原諒我的任性……」
這種惶惶的感覺是什麼?他听著她的話,看著她一臉歉意,感覺到不安。
從剛進病房的門,看見她一動也不動的躺平在病床的瘦弱模樣時,一只名為恐懼的黑色手掌,就捏緊了他的心髒。
一切都是那樣的真實,又那麼虛幻。不接受!他絕對無法接受她要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