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妳不反對吧?」白筱繆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問道。
裴耀謙可以從懷中的人緊繃的肌肉感覺到,她很在乎對方的答案。
「反對?!怎麼可能?這樣很好啊!」
從裴耀謙進來之後,第一次看到中年婦人露出笑容,讓他不得不說,她變臉的速度還真快!
中年婦人拍拍白筱繆的頭,很欣慰地嘆了口氣。
「也不枉費我們養妳這麼大了,妳總算對這個家做了一些貢獻,很好,很好。」
白筱繆愣愣地看著婦人,然後低下頭……
她好像很沒精神!裴耀謙不悅地感覺到懷中人失去了以往的神采,就像是一顆泄了氣的干癟氣球。
這個地方對她有很不好的影響!自從到這里以後,她就變得怪怪的。他很不喜歡這樣,非常不喜歡,因此,他決定盡快把她帶離這里。
「我們走吧!」牽起她的手,裴耀謙想要將她拉走。
「等等,我還要收拾一些衣服。」
「不用了,需要什麼我再買給妳,」總之,先離開這里再說。
被裴耀謙牽著往門外走,白筱繆邊走邊轉頭。
沒有!沒有看到她想看的!
「去吧!痹乖跟了裴先生,以後看能不能讓我們也有好日子過。」
母親的話讓她失望得想哭。
正當他們就要走出白筱繆的家門時,一個中年男人剛好回來。
「死丫頭!這兩天死到哪里去了?既然出去了就不要再回來!妳回來干什麼?」男人用一種又氣憤又厭惡的表情看著白筱繆,就像和她有什麼深仇大恨一樣。「X的!老子看到妳就有氣!」
伸手,一巴掌呼過去,白筱繆的臉頰頓時紅腫了起來。
裴耀謙又驚又怒。怎麼有人可以傷害他的寵物?!
氣那個男人,更氣自己沒來得及擋住那巴掌,他抓住男人打她的那只手,往後一折。
「唉啊啊!痛啊--」
男人發出殺豬般的叫聲,不像打人時盛氣凌人的模樣。
「放手!你放手啦!」白筱繆反倒是急著拉扯裴耀謙,要他放開扭住男人的手。
「這個人打妳!」他咬牙切齒地說,以可以凍死人的森冷視線,盯住那一邊不停冒冷汗,一邊申吟慘叫的男人。
「他是我爸!」
聞言,裴耀謙愣了一下,松開手。
那男人好不容易掙月兌了裴耀謙的箝制,握著疼痛的手腕,恨恨地瞪著白筱繆。
「誰是妳爸?妳這個死雜種!不知道是那個髒男人的種,我是倒了八輩子的楣才會給人戴綠帽,還幫人養妳這個雜種!」
她的臉瞬間變得很蒼白,身子晃了晃,眼楮里泛出了淚光,這些都是一直觀注著她的裴耀謙看到的。
轟地一聲,他的憤怒在看見寵物眼中的淚光時,一下子在胸口燃燒了起來。
對眼前這個膽敢用言語跟行動傷害他寵物的人,他絕對不會原諒!
「你說什麼?!」裴耀謙危險地瞇起了眼,揪起那男人的衣領,衡量要打幾拳才可以把他那張臉給打爛。
那男人瞪大了眼,剛剛放肆張狂的態度瞬間消失不見。面對高大駭人的裴耀謙,他張開了嘴,剛剛流利的詛咒不見了,喉頭只能發出「啊」的單音。
「算了!」白筱繆拚命拉他。「我們走,我們走了好不好?」
她聲音中的哭意,讓裴耀謙無法漠視,雖然他很想揍這個男人,可是他更無法割舍的是她的哀求。
「走了啦!」
白筱繆扯著裴耀謙,好不容易才讓他放手。
她低著頭,拚了命地把裴耀謙往門口的方向拉。
這回她沒有再回頭,因為,這里已經沒有讓她再回頭的理由了。
她縮在車子的一角,望著窗外,一句話也沒說,一動也不動,看起來……很可憐、很孤單。
裴耀謙很不喜歡這樣的狀況。
他的直覺果然是沒錯的,那里對她有很不好的影響!
伸手,他把她抓進自己的懷里。
「我們去給妳買一些衣服。」他模模寵物的頭,希望她會覺得好過一點。「還是……我帶妳去吃好吃的東西,蛋糕好不好?我帶妳去吃蛋糕。」
他記得寵物吃蛋糕的模樣,好像從來沒有吃過一樣,也許她是真的沒有吃過蛋糕。
他想起剛剛那對中年男女,想起他們對待她的方式、講的每一句殘忍的話,想起剛撿到她的時候,她身上新舊交替的傷痕……
他的眼里掠過一抹殺人的光芒,不自覺地收緊了雙臂,直到她在他懷里掙扎著喊痛。
他放松了力氣,怕壓傷了她,並一直撫模著她,想把心中的疼惜傳達給她……
白筱繆待在他的懷中,感受著那粗厚的掌心不斷地撫慰著自己,那動作就像是在安撫一只小貓一樣,溫柔得讓她想哭。
鼻翼充滿了他融合古龍水與體味的味道,那是讓她安心的味道。縮在他懷中,她隱忍了很久的情緒潰堤了……
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弄濕了他的襯衫,可是,他不但沒有責怪她,還摟緊了她,讓她感覺到溫暖、被關愛。
她一直夢想著這樣的擁抱,直到此刻,白筱繆才知道她是一直那麼渴望……
她突然很想把很多事情都說出來,把這些年來不敢跟別人說的事情,都告訴眼前的這個人。
「那是她第一次模我的頭,說我做得很好……」她木然的視線盯住空氣中的一點,似乎還在回想剛剛的那一幕。「她從來就沒有贊美過我、從來就沒有注意過我,我從小就一直盼望著有一天,她能夠模模我的頭,說我做得很好。
她恨我!她從來沒有瞞過我,她恨我!因為我是她外遇生下來的孩子,爸爸媽媽的感情不好都是我害的。爸爸討厭我,我的存在就好像是在提醒他戴綠帽的羞恥。
我明明知道他們不會關心我,就算我死在外面,他們也不會為我流一滴眼淚,搞不好還高興少了一個包袱,為什麼我還要回去跟他們說?為什麼我就是學不會教訓?我只是想試試看、我只是想再一次確定……」
眼淚撲簌簌地從那雙悲傷的大眼楮中滑落,她哭得很淒慘,不只整張臉都紅了,眼淚、鼻涕也狼狽地布滿整臉。
她的兩只小手抓著他,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浮木般,把他的襯衫都弄縐了。
裴耀謙卻沒有厭惡地推開她,反而抓起他那價值上萬的領帶給她擦眼淚。
他的溫柔讓她的淚落得更急了,她仰起頭,吸著鼻子,硬擠出一個苦澀自嘲的笑,對他說︰
「我是個笨蛋對不對?」
她可憐兮兮的問道,讓他的胸口糾結起來。
「我會殺了他們!」裴耀謙咬牙切齒地說。
他的表情認真到讓人感到毛骨悚然。白筱繆被他殺氣騰騰的目光嚇到,眼淚不知不覺地停了。
「不要啦!」她毫不懷疑他有這麼做的能力跟決心。
「他們對妳很壞!」他抿緊唇這麼說。
這就是唯一的理由,這樣的理由就足以讓他犯下殺人的罪名。
他可能會被抓去關、他可能失去所有,可是他卻一點也不猶豫的就說出這句話。
從來沒有一個人願意為她做這麼多、從來沒有一個人像他這樣在乎她……
也許他對她的看法是對的,在遇見他之前,她就像是一個沒人要、沒人管的流浪狗,沒有人愛她,而他撿到她、收留她,給了她一個家。
他對她的執著毫無道理,卻救贖了她!
心里漲得滿滿的,卻無法得知那東西是什麼,可是它讓她感到溫暖,驅除了冰冷和痛苦,治愈了她的傷痕。
她沒有那麼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