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賞花嗎?」葒凝還是下了馬朝她走近。她臉上粲亮的笑容讓人很難拒絕。
芸心搖搖頭。
「我在等展逸,他答應要跟我一起放紙鳶。」她開心地道。
「你的腳……」這樣可以放紙鳶嗎?
「沒關系啦!展逸每次都會先幫我放得高高的,才讓我拿在手里玩。」
「是嗎?」葒凝看著她洋溢喜悅的神情,微微失了神……
「你這是在做什麼!?」自她倆身後傳來暴怒的吼聲。
葒凝轉過身來,果不其然地對上陸老爺狂騖的怒意。
「爹!」她和芸心一起喚道。
陸老爺大步走向葒凝,在見到一旁被馬蹄所踐踏的花圃時,一張臉頓時漲成紫紅色。
「你!」他手指著葒凝。「我警告你多少次了!?一個婦道人家騎什麼馬?你看看你做了什麼好事!?我辛辛苦苦種植的蘭花全被你毀了!」
「爹,您說的話我全听見了。您要我別騎著馬到處拋頭露面,我听您的話,只在府里騎,絕對不會出府的!」葒凝聳聳肩,一副無辜的眼神。
陸老爺聞言更是怒火升騰。「你、你……存心要氣我是不是一你要是沒事,為什麼不學學芸心,在房里刺繡?」
「我不會刺繡……」葒凝吐吐舌頭,小聲的說。
「不會刺繡!?天!泵娘家居然不會女紅,那你究竟會什麼?」
「我會的事可多了。撫琴啦、舞蹈啦、騎馬啦,還有……」葒凝粲然一笑。「酒量也不錯!」
「閉嘴!」陸老爺暍道,嚴厲的面容罩上一層寒霜。
「從今天開始,你給我待在房里!」他轉向段芸心。「芸心,你這個作正室的要好好管教她,從明天開始,我要你教她女紅,知不知道?」
「是……爹……」段芸心害怕的直退縮。
葒凝還是一臉微笑地迎視陸老爺,一點都不受他的怒氣所威脅。
陸老爺愈看她那桀騖不馴的樣子愈有氣,瞪視她一眼,憤然離去。
段芸心看公公遠去,這才虛軟地喘口氣。「哇!我從來沒見過爹生這麼大的氣。」她拍著胸口,余悸猶存。
那是當然的,沒人會對溫柔可人的芸心生氣。可她就不同了……莊凝在心底嘀咕著。
「平常爹只要一板著臉,我就嚇得發抖了。」芸心搖搖首。「葒凝姊,你是怎麼做到的?不但不怕,還敢跟爹頂嘴。」
「沒什麼。我才不會為了怕別人不高興就犧牲、委屈自己,你可以說我任性,可是不這樣做,人家就會以為你好欺負。」葒凝理直氣壯地說。這是她自小在妓院里生存的重要法則,你愈是示弱,人家愈以為你可欺。
段芸心听著葒凝不可思議的言論,不由得心生向往。
「葒姊,我好崇拜你喔!真希望我有你一半的勇氣……」芸心以仰慕的眼神看著她。
葒凝有種荒謬的,錯愕。眼前的女人是她的情敵,怎麼她不但不討厭、欺壓她,居然還崇拜她!?
她突然不知該說些什麼……
「芸心!」她們之間又來了一個打擾者,這回是陸展逸。
他只對葒凝微微頷首,接著他全副的注意力就放在芸心身上。
「你遲到了。」段芸心噘著唇嬌嗔著。
「對不起。」他俯視她的神情無比溫柔。
「瞧,我給你糊了只新的紙鳶。」
「哇!」芸心的雙眸亮了起來,一掃方才的悒郁。「快,展逸哥幫我放上去!」
陸展逸扶著芸心走到園中一片花海中,讓她坐在小石上。他將紙鳶放上天空,再將線頭交在她手中。葒凝听見芸心有如銀鈴般愉快的笑聲,當然她也沒忽略掉陸展逸看芸心時眼神所流露的疼惜。
葒凝呆站在原地,心思有片刻的恍惚。
「原來你們在這兒!」
陸皓騰不知何時走入園中,他微笑著向芸心和展逸走去。
「皓騰,要跟我們一起玩嗎?」芸心向他揮揮手。
「不了。」他寵溺地模模她的小臉。「我太老了,不適合這種游戲。」
「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今日不用去兵部嗎?」
「嗯,有點事。」
葒凝看著他撫模芸心,一陣尖銳的痛刺穿她。
他從沒用那種憐惜的目光看過她。他的專注柔情,只為一個女人所有,那人就是段芸心。
她狠狠別開頭,猛地一拉馬韁,欲往馬房走去。馬兒一下吃痛,嘶叫出聲。
陸皓騰此刻才發覺莊凝的存在。他看向她,臉上溫柔的淺笑隱去,只剩下冷淡。
她將那轉變看在眼底,一顆心筆直的跌進谷底。
「你在這里做什麼?」
「沒什麼。」葒凝木然道,「只是剛好經過。」
見他向她走來,葒凝頓時升起逃跑的沖動,她匆匆地旋身。
「就這麼怕我?」
靶覺他的靠近,他的氣息就在她耳後,她的心陡然漏跳一拍。
「怕?我才不怕你呢!」她轉身硬氣反駁道。
葒凝立刻後悔了,他貼得她如此的近,讓她一回身就看見他一雙銳利如鷹隼的瞳眸直直瞅著她,他高大威猛的身形,更令她倍感壓力。
「我……我要回去了……」她的聲音不由得虛弱下來。
「不急,陪我一會兒。」陸皓騰此話一出,不只是葒凝,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就這麼二人再也不出聲,各自沉默、僵硬的站在園中。
陸皓騰的眼楮盯著嬉戲的芸心和展逸,卻彷若視而不見。身旁女人淡淡的茉莉香氣不斷干擾著他,讓他煩躁不安。
「你能不能別擦那麼多胭脂水粉。」他郁悶地出言攻訐她。
「你說什麼?我才沒有!」葒凝立刻不甘心的反駁。
他不得不承認她說得沒錯,白皙艷麗的臉上脂粉末施,只在紅灩的櫻唇上略抹胭脂,整個人便似一株芙蓉花般嬌女敕欲滴。
不是胭脂水粉,那她該死的為什麼這麼香?
陸皓騰低聲詛咒了一聲,隨即抿緊了唇,不再說話。
他又在生她的氣了,葒凝挫敗地想,他似乎總是在生她的氣。
葒凝咬緊下唇,也不說話,隨著他日光的方向望向那對明朗快樂的男女。帶著報復的沖動,葒凝問他。
「你不覺得他們太過親密了嗎?」
「我們三個人本來就從小一起玩到大,芸心和展逸之間的親密很正常。」
「是嗎?那為什麼他們把你摒棄在外?」
「我年紀大了,不適合這種游戲。展逸肯陪芸心玩,那很好。」
「你難道從未想過這幾年你不在家,陪她的人只有展逸,他們可能……」
「你想說什麼?」他神色鐵青、惡狠狠地打斷她。「听著,我不容許你挑撥我和芸心的感情。」
葒凝氣得想殺人。她的手指捏緊,長長的指甲掐入掌心里。他居然,這麼指控她?!
「我只想知道,為什麼我和展逸才說幾句話,你就氣成那個樣子,而芸心和他一起玩鬧,你居然可以視而不見?」
他轉頭面對她,無情的薄唇勾成一彎殘冷的弧度。
「你和她不一樣。她出身高貴,懂得遵守婦道,而你--一
「我怎樣?只因我曾經當過妓女,所以你就判定我有罪了嗎?」她氣憤的譏刺。
他沒有回答,但他的沉默則是更大的羞辱。
葒凝眨回涌上來的淚水,突然再也無法忍受待在他身邊。
「葒姊,你怎麼要走了?」段芸心卻在此刻喚住她。她由展逸扶著向她走來,紅撲撲的臉上寫滿快樂。
「別走嘛,難得今天天氣這麼好,我們不如四個人在園里用膳好不好?一定很有趣!」
「不了……」她不認為自己能忍受看他和妻子在一起的模樣。
「噢,別這樣嘛!」段芸心失望地嘆息。「皓騰,你替我勸勸葒姊好不好?人家想替你辦個特別的餞行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