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天起,他們又要同房而眠了。一個睡床,一個則躺「老地方」。
至于隔壁的空房間,那是留給「湯姆」的黃偉廉卻瞧也不瞧地鋪一眼,直接走過來,大剌剌地坐在她床沿。
糟了,怎麼還有一張牌掉落在外頭?
菀婷趕緊用腳「凸」它,想把它「凸」進被子里。
「塔羅牌?」他的動作快她一步,「你信這個啊?」他的劍眉攏了起來。
「誰說的?我哪有那麼幼稚!我是活在二十世紀的文明人,才不會那麼迷信、那麼愚蠢呢!」她故意不在乎地把牌全部推撒到地下,「我只是……很好奇,對,好奇!那麼多人玩,我只是買一副來研究研究!」
她現在說得可心虛了。想想不過幾個月前,當伍慧真偷偷暗戀劉德華,每晚熬夜拼命算牌、合八字時,她是怎麼對人家說的?
「拜托!這跟出生年月日也扯得上關系啊?」就是這句話!
而她當時的表情還很自命清高喔!竟大刺剌地指著伍慧真扁平的鼻子罵。
現在可好了,她自口己連星座、血型也一並徹底研究起來。
罷才命盤結果一算出來,她還怨嘆、恐懼,連傷心的情緒都有呢!
「嗯……」黃偉廉皺著眉忖度起來,「嘖,我是有一個吉普賽的朋友,她有一個水晶球,說是可以看透別人的一生,大家都說很靈……我個人是不相信這套啦,本來我還想帶你去玩一玩的,因為那過程還挺有趣的,不過,既然你說你不信這種事……」他頓了一下,「那就算了!」
「不不不!我信、我信!」她急得拼命抓住他的手,「我……我是說我……」她的舌頭仿佛打了結。「沒那麼愚蠢、那麼迷信?」他模仿她的語氣道。
「不是、不是!」她頭搖得像博浪鼓。「我是說……吉普賽人是我的偶像!」
「你好像不是這樣說的喔!」黃偉廉嘴角浮現一抹促狹的笑意。
「最啦、是啦!我一直好崇拜他們的生活方式!」她眼楮發亮道。
「什麼方式?又偷、又搶、又騙?」他調侃地說。
「這你說的喔,我可沒說什麼,虧你還是人家的朋友,講這樣!」菀婷白他一眼,「人家指的是自由自在的流浪生活,你想到哪兒去了?」
「別那麼天真好嗎?」他低聲地說,「流浪的同義字除了自由之外,可不要忘了還有邊緣和貧窮這些代價!」
「好浪漫喔!」她沒听懂他的意思,只是像白痴似的一臉陶醉。
???
「這是我們踫面的那個跳蚤市場嘛!」菀婷一臉狐疑地跟著黃偉廉出了地鐵站來到運河旁,「你不是說要帶我去找那個算命的吉普賽人嗎?我們又來這里干麼?」她心急地問。
一早才睜開眼,她就迫不及待地要去尋找「命運的解答」。
「你看前面。」他雙手捧著她的小臉蛋朝左看,「那不就是了嗎?」他低笑果然,左前方的運河旁不知何時搭起一個小小的紅色帳篷,門簾上還有模有樣地寫著一行行關于命運、人生的諺語。
菀婷只對「水晶球」有興趣,拉著黃偉廉的手就往帳篷里走。
由于里面空間狹小、光線陰暗,他們只能模索前進,空氣里還隱隱飄浮著一種茴香。突然,有人點亮了油燈。
「早安!」坐在藤椅的吉普賽女郎對他們頷首。
菀婷躲在黃偉廉身後就著小火光小心翼翼地環顧四周。她發現昏暗的帳篷里,竟然掛滿了琳瑯滿目的銀飾品與流蘇,唱盤里不知名的音樂則透著一股奇異的風情。
仰頭看著黃偉廉,她不知道下一步要怎麼做。
「來,坐下吧!」吉普賽女郎似乎能看穿她的心事,發出鈴鐺響的玉手指著她桌子前方的座椅。菀婷愣愣地坐下。
「她是來自台灣的朋友!」黃偉廉說。
「嗯!」吉普賽女郎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倆,沒有多說什麼,沉靜的目光里只有純然的明淨,絲毫沒有一點江湖術士的浮夸之氣。
然後,她掀開桌前的絨布罩,一個晶亮的水晶球就立在他們眼前。
「哇!好晶瑩剔透喔!」菀婷目不轉楮地盯著它。
「第一次看到它時,我還以為自己搭乘了時空轉換機來到小說里的世界!」黃偉廉在她耳畔說道,「你會不會也有這種幻覺?」他問。
菀婷像被攝了魂似的,一愣一愣地看著水晶球沒有回答。
「把手伸出來!」吉普賽女郎輕聲要求道。
像是被催了眼般,菀婷乖順地伸長了手。
吉普賽女郎專心地研究起她異常分明的掌紋。
半晌,她沒說什麼,只抬頭迅速又銳利地看了菀婷一眼,然後表情突然一黯。
「怎麼了?」菀婷著急地問。
吉普賽女郎沒有理會她的問話,徑自說道︰「你沒有兄弟姐妹。」
菀婷胸口一震。
「個性好強、愛很分明、厭惡束縛、天生叛逆!」她只是平靜地陳述,像在描述一個不相干的人。還來不及對她的神機妙算表示贊嘆,吉普賽女郎已經放開菀婷的手,又開始專注地來回撫觸那顆晶亮的水晶球。
「我看到了你……」她頓了一下,「還有兩個男人……一個在東,一個在西!」她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兩個男人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只是風格不同。」
菀婷聞言愣了愣。不會吧?黃偉廉她沒話說,但那個呆呆男黃偉漢也算自己生命里的男人?
想到他那個蠢呆模樣,她就好想捧月復大笑。
「你還挺厲害嘛!東、西都有了,還需不需要再找南、北來湊齊成一組?」黃偉廉像是開玩笑,又頗不是滋味地說。
菀婷撇著嘴瞪他一眼。「噓!別打岔!」
吉普賽女郎默默地看著他倆。
「沒啦?」菀婷意猶未盡地嘟嚷。
「接下來是抉擇問題,我沒辦法替你說。」吉普賽女郎淡淡地說道。
「什麼意思?」她最听不懂人家的言外之義,尤其是用英文說的。她偏著頭納悶地看著黃偉廉,「請她再說詳細一點啦!這樣要說不說的,會讓人發瘋啊!」
「她實在很好奇,你就給她一點提示吧!」他對吉普賽女郎說。
「嗯……這樣說吧!目前你生命當中出現了兩個男人,一個會掀起巨大風暴,另一個雖然無風無浪,但又擁有一切。最後,你們需要一場和解。」她快速而簡要地說。
菀婷的頭歪得更厲害了,「她到底在說什麼呀?那麼抽象,有說等于沒說嘛!」
「事情發生時,你就會知道我在說什麼了。」吉普賽女郎突然對她淘氣地眨眨眼。
菀婷嚇了一跳,因為自從走進帳篷里,她頭一次看到吉普賽女郎除了平靜以外,也有俏皮的表情。
第七章
「你覺得她說的是什麼意思啊?」菀婷緊鎖著眉頭切切地問。
他們已經走出帳篷好一會兒了,正沿著美麗的運河散步。
「你還在想算命的事啊?」黃偉廉訝異地望著她,一臉好笑的神情,「你不是說只是好奇來探探究竟的嗎!怎麼這會兒那麼在意啊!」
「可是……」她懊惱地播播頭,「她說的事都八九不離十耶!」
「你是指?」黃偉廉故作疑惑地問,但嘴角卻神秘地笑了。
「唉!早知道這樣,我就不來了。」她自顧自地嘆了口氣,「可是,到底是什麼風暴啊?為什麼無風無浪又擁有一切呢?」她還在碎碎念。
黃偉廉看她一副想破頭的模樣,簡直忍不住要擊掌大笑起來。
「你不要庸人自擾了好不好?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嘛!」他故意淡然地說。
「你不覺得奇怪嗚?命運既然可以被算出來,那就表示人已經無法改變命運了。」她根本不理他的風涼話,自顧自地說著,「可她又說什麼抉擇不抉擇的,那不是互相矛盾嗎?」她那副認真的樣子,就好像在思索什麼人生重大難題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