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黃偉廉,除了頭一天知道他是待在屋里和老夫婦敘敘舊外,其他白天,她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知道他有一輛重型的哈雷機車,很酷、很型!
「請問……那兩個房客到底什麼時候會走啊?不是說過兩天嗎?今天已經是第六個晚上了呀!」她顧不得客套,焦急地問。
「跟我同房有那麼痛苦嗎?」黃偉廉不知什麼時候已無聲無息地走到她後頭,冷不防地說。
「放輕松點,我又不會撲到你床上,也不會吃人,你擔心什麼?」
我擔心我自己!她當然不會這樣跟他說,只是狠狠地瞪他一眼。
???
「喂,小湯姆!」黃偉廉意味深長地喊她,「我怎麼覺得你愈看愈是眼熟呢?」他索性撩起她下巴,仔細端詳著。
菀婷趕緊打掉他的魔爪,生怕被他瞧出端倪來。「喂,你別動手動腳的!」她抗議道。
「你確定以前我們沒見過面?」他對她的話不以為杵,只顧著問︰「我在小學六年級之前,可都是住在台北喔!說不定我們還是小時候鄰居呢!」
菀婷的心跳頓時漏了一拍。
她終于了解,為什麼有人說「誠實是最重要的美德」,她只是無心地建構一個小小的謊言,如今卻作繭自縛,謊言只能愈說愈多。
他的窮追猛打似乎沒完沒了,只要夜晚降臨,她就開始有一種備戰的心情,時時無法放松。
她頭頂上的毛線帽愈來愈棘手,沒有人能理解她為什麼連睡覺都要戴著它。
「現在又是誰在異想天開了?我才沒那麼不幸呢!」她撇過頭去,想隱藏說謊時的心虛。
「咚咚!咚咚!」這敲門聲來得又重又急,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菀婷不知道要高興還是沮喪?她知道門後站的是誰。
黃偉廉起身去開房門。
「美麗子。」他沒有訝異,只是陳述。
丙然是她!菀婷不由自主地翻了翻白眼。這個「日本花痴」每晚總是來這里報到,也不管別人受不受得了。
「嗨!」她用一般日本人慣有的打招呼方式,偏著頭溫柔地對黃偉廉低聲喊道。
「進來吧!」他說。
美麗子輕挪蓮步,嬌滴滴地坐在床沿,用一種極盡嬌媚的眼神看著他。
「這未免也太直接了吧!」菀婷看她一點也不矜持的模樣,一股無名火頓時升起。
「我要睡覺了!」她粗魯地推開美麗子,然後徑自躺在床上不再理會他們。
「來!」黃偉廉拉著美麗子的手,兩個人一起坐在他已鋪好的睡墊上。
看著他倆一副投入又陶醉的模樣,菀婷氣得翻過身去,不想再看到他們的親昵狀,可她卻又不自覺地豎起耳朵。
「你知道我這個人最討厭一大堆什麼社會規範啦、女人名節的。」美麗子輕聲一笑,才繼續用比菀婷更破的英文說道︰「男人追求的自由,女人為什麼不可以?那不是太不公平了嗎?」
那肉麻的語氣,讓躺在床上的菀婷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
「說得好!」黃偉廉低沉的嗓音里,明顯有著壓抑。
菀婷可以想象美麗子說話時的媚態和他的竊喜。
大花痴!大!她在心里直罵道,不用手捂住嘴,還真怕她月兌口而出呢!
她忘了自己也覬覦著他的身體,而且已經有好幾個晚上。
「愛慕男人美麗的胴體,乃是成熟女人正常的生理反應!」昨晚才言之鑿鑿,此刻卻似乎被她拋諸腦後。
二十八年來,她頭一次有嫉妒的憤恨,和那種既騷亂又迷蒙的感。
第五章
一個禮拜後,她終于有了自己的房間。如她所盼,美國男孩走了,菀婷順利搬了進去。
可她一進房里,卻只感到空虛和百無聊賴。
夜晚的床畔似乎已經習慣了男人的存在,她的鼻子尤其想念他那特有的麝香。
「不、不、不!不能這樣,」她甩一甩頭,自言自語地說︰「有獨立思想的女人,腦袋里不應該只有男人!」
火速拿起地上的小行囊,她奪門而出,頭也不敢回。
???
菀婷興奮地跟著人潮,從地鐵里跳了下來。
這里是倫敦近郊著名的跳蚤市場,每逢周末,就有一大堆人來此設攤,專門賣一些迷人的手藝品、雜貨、舊衣服或古董。
她心情抑郁,需要發泄!
她極度渴望來一場「變裝秀」,以解放備受壓抑的「性」靈!
攤販群集、人潮洶涌,可她眼尖地發現角落那個攤位有個怪怪的黑人女子。「怪人才有怪東西!」她連跑帶跳地擠過去。
夾在人群里的她挑三撿四地。「嗯,這件紅色毛衣夠ㄣㄤ!」她在身上反霍比書著,然後順手拈來一雙黑色褲襪搭配,手才落下,赫然發現褲襪的另一頭,被一雙布滿男人毛發的手爪扯住。
「我先拿的!」那白人男子先發制人道,咄咄逼人的語氣里滿是不肯妥協的意味。可這明明是女人的褲襪呀!菀婷疑惑地看著他。
凝楮一瞧。喔,原來他耳垂懸掛著一個銀環,還閃閃發亮。
「OK、OK!」她趕緊松手。
這里的同性戀似乎活得比較理直氣壯,和國內不太一樣。
她改拿另一條黑色性感網襪,然後又費盡千辛萬苦選了一雙鞋底足足有十公分厚的紅鞋靴。
這樣還達不到她顛覆傳統的標準,所以她又繼續選了一副銀色腳鏍,和一件藍色小可愛。
「多少錢?」菀婷問小攤老板。這黑人女子從頭到尾也不照顧生意,盡彼著編她的髻發辮子。
她懶洋洋地抬起頭,瞟了一眼菀婷手里拿的東西。二十鎊!」話一說完,又低下頭繼續去編她的頭發。
「二十鎊?」菀婷拿起隨身攜帶的計算機算了一下折合台幣多少錢,只要超過十進位的,她都得按一按才有把握。她故意露出不滿意的神情,「太貴了、太貴了!」
黑人女子聳了聳肩,頭還是沒抬。
「嗯!」菀婷杵著下巴忖度,看她一副生意可做、可不做的模樣,要殺價大概不可能。「那這樣吧,如果你能幫我編一頭像你一樣美麗的發型,我就買了!你的頭發真美!」她老早就覬覦黑人那種繁復又變化多端的辮子頭,二話不說,她扯下自己頭上的毛線帽。
「你是女孩?」黑人女子骨碌的睜大眼道。「你的長發也不賴嘛!」她兩眼緊盯著菀婷的黑發。「我也想跟你一樣漂亮,幫幫我,好不好!」菀婷露出渴望。她就知道這黑人女子根本選錯了行,應該去當造型設計師才對!
「OK、OK!」黑人女子豐滿、性感的雙唇笑開了。人生難逢知己啊!
「我想要換衣服……」菀婷左右張望,卻沒看到什麼更衣室或廁所之類的。
「就在那角落……看到沒?」黑人女子漫不經心地指著左前方,表情一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模樣。「快去、快去!」她推著還在猶疑的菀婷,迫不及待要大展身手。
「好好好!」菀婷忙不迭稱是,趕緊拿了衣服往那方向鑽。
當然沒有所謂的更衣間!菀婷左瞧右看,只見牆壁角落垂著一塊破布,虛虛掩掩地掛在那里。她探頭探腦地,一陣手忙腳亂心驚肉跳後,終于把那件炫紅的毛衣換上,黑色性感網襪也緊緊包裹著她的縴縴玉腿。
原本的毛上衣披掛在她嬌小身軀上倒成了連身裝,袖口和下擺的黑色毛須,也成了裙擺的滾邊裝飾。酒紅色毛衣袖長而削肩,流露出一種頹廢的美麗。
然後,藍色小可愛就直接套在紅毛衣外面,人家是「內衣外穿」,她則是「小可愛外露」,足堪媲美紅色內褲外穿的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