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支著下巴;一手把玩著已空的酒杯,騰格爾半垂著眼看著底下狂歡的人兒;穿著涼快的舞姬一圈圈舞動著,旋出了歡暢的氣氛,為首的女子還不時朝他拋媚眼。
對這類勾引早已習以為常的騰格爾,索然無味的移開視線。
沒長大腦的女人!暗暗低咒一聲,他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
真不知道安達找來的這些女人是怎麼一回事,不是一副饑渴的模樣,就是妄想著飛上枝頭。難道,這個島上就沒有正常一點的女人嗎?是有過,只可惜,他所知道的惟一一個——生他的娘親——已經往生了。
都怪那場懊死的暴風雨,無情的奪去了爹、娘的生命;否則,他不會這麼快失去自由,也不用這麼早肩負起統領西島的責任。
「再來一杯嗎?」
冥想中,一道輕快的男聲在他耳邊響起,騰格爾動也不動,僅是抬眼朝上看了看。
不等他回答,已喝得半醉的安達笑嘻嘻地拿起騰格爾面前的酒杯,徑自幫他斟滿。「丁爺這回釀的甘露酒真香,又醇又順口,不趁這會兒多喝點就太浪費……」
為了讓西島人民隨時擁有強大的自衛能力,騰格爾曾頒布除慶典外不準飲酒的法令;今兒個是難得的日子,又是全島一起狂歡,久久不見的親朋好友一聚,當真是不醉不歸。
「來、來、來,這壺給你,我再去拿一壺來,咱們好好喝兩杯……」安達結結巴巴地說完,又搖搖晃晃的離開。
看著他腳步不穩的模樣,騰格爾無奈的搖搖頭。如果此時告訴外人這就是西島的活諸葛,肯定沒有人相信!
身為巫師世家的惟一傳人,安達自有其神秘之處,但是安家與生俱來的神力在他身上似乎沒有明顯的展現。不過,從小到大一起念書、一起習武的騰格爾及安達,兩人倒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哥兒們,功夫不比他差的安達更擔負了保護騰格爾的重要使命。
心不在焉地拿起酒杯,騰格爾一口干杯。
「嘖、嘖,如果丁爺看到你這麼喝他的酒,肯定心痛死了,下回別想讓他把酒拿出來了。」又走回來的安達見他豪飲的模樣,忍不住問道︰「怎麼,這回的酒你不滿意嗎?」
無語地把酒杯放回案上,騰格爾只是微微勾起嘴角,示意他斟酒。
「唉,本來是想找你喝兩杯的,想不到竟成了伺候的小僮……」嘀嘀咕咕地拿起酒壺,安達慢吞吞的再幫他斟了杯酒。「喝慢點,丁爺特別交代這酒後勁很強的。」
雖然嘴里喊著要他喝慢些,但是,看似不經心的騰格爾可沒忽略安達眼中閃過的一絲詭光。八成這些好玩的家伙又幫他準備了什麼奇奇怪怪的「禮物」了吧!
自從老一輩管事的走的走、退休的退休後,重新換了一批新血捍衛西島,更是益發欣欣向榮。身為最高主位者的騰格爾,首先在無形中瓦解了主僕的階級,若非緊急事況,絕不以在上位老的姿態下達命令;也因此,這些人和他的「感情」也就愈來愈融洽。
從十三歲那年生日替他找了個女人當禮物後,每逢重大節慶,他總能收到這些弟兄們精心設計的禮物——女人、暗殺行動、黑豹寵物、禿鷹……等等,不勝枚舉,就不知今年是哪樁了。
不想把好奇心浪費在這些無聊的舉動上,騰格爾百般無聊地把玩著精巧的酒杯,一邊問道︰「奇怪,西島上沒有更好的表演了嗎?武叔是怎麼安排的?無聊透了。」他毫不客氣地放聲批評,毫不掩飾眼中的無趣,甚至懶得看底下搔首弄姿的舞娘。
他可沒忘記宴會正式開始前在回廊不小心听到的一段話——
「喂,你把領口拉得這麼低準備誘惑誰呀?」
「那還用說,除了騰格爾大爺外還會有誰?誰不知道小紅打三個月前就準備在今晚好好的表現一下,攀上枝頭成風凰呀!」
「唷,這麼大心願呀,小心偷雞不著蝕把米呀!」
「哼,這姐姐你就別費心了,小紅可是我們百花閣里的頭牌呢!就算是騰格爾大爺一定也受不了小紅姐姐的魅力。」
「是嗎?這里還輪不到你說話呢!」
「對了,听說爺可是一夜七次郎呀,你會不會受不了?」
低俗的談笑聲不斷縈繞在他耳邊,騰格爾忍不住低咒︰「真是一群裝模作樣的八婆!表面上聖潔高雅,骨子里卻不月兌本性!」
他的批評讓安達跳了起來,瞪大眼楮,極度不滿騰格爾的話。
「無聊?拜托,整個西島上除了三歲稚童和七十老翁,每個男人都為她們瘋狂,你竟然說無聊?你也太挑了吧?」
「哼。」
不屑地抿了抿的嘴角,騰格爾依舊淨顧著玩賞酒杯,仿佛手中的玉杯是什麼無價之寶一般。
見他不說話,安達老早便習慣地接下去問道︰「該不會是這回出海憋太久了,讓你到現在都還無法恢復‘男兒本色’吧?」
整個西島放眼望去,大概也只有安達敢這麼和他說話了。
睨了他一眼,騰格爾依舊沉默。
他很情楚安達的好意,不過,今晚他的脾氣似乎特別暴躁;他不想開口,免得傷了彼此的情誼。
「怎麼?真的被我猜對了呀?」見他依舊不語,安達突然大驚小敝的叫了起。來︰「不會吧,我隨便說說而已,不是真的這麼準吧?」
安達拉過一旁的椅子,一副準備和他促膝長談的模樣。
不等他開口,騰格爾倒先說話了。
「好了,別像個娘兒們似的在我耳邊嘮嘮叨叨,我沒事,只是覺得有點兒無趣罷了,你找別人喝酒去,我沒興趣。」
聞言,安達非但不離開,反而興致勃勃地說︰「什麼事煩心?說來听听,說不定我還能幫你出主意。」
「沒事。」為了杜絕他的問話,騰格爾索性伸手拿過他手中的酒瓶,將兩人的杯子斟滿。「喝酒。」
安達什麼缺點沒有,就是喝了酒後異常多話,讓人受不了。
依言喝盡杯中佳釀,安達一邊噴噴稱贊,一邊繼續追問︰「怎麼可能沒事?看你眉毛都打結了。」打了個酒嗝後,他自顧自的接著說道︰「在煩惱下次出航的人員嗎?別擔心,還有半年多,慢慢挑就……」
「不是。」
「不是?那是在煩惱東山樹林起火的事?別煩,我算過了,損失不大,不會影響明年……」
「不是。」
「也不是?那……」
「好了、好了,你不用猜了,我只是累了、想睡覺了,行不行?」被他燒得頭痛,騰格爾索性將手中的酒瓶放下,倏地站起身來。「你自個兒慢慢喝吧,我先回房了。」
語畢,他轉身就走,以至于沒有注意到安達眼中閃過一抹詭計得逞的光芒。
回房好呀,不回房哪兒來的好戲看?
***
騰格爾一走進自個兒的房間,敏銳的神經倏地繃緊;他止住前進的腳步,微眯起眼,活似發現獵物的靈豹般,炯炯有神的環視四周。
有人!空氣中飄著一抹淡淡的、不屬于他的味道。
雖然那氣味不至于令他討厭,但是,屬于自己的地方教人莫名闖人,他還是不悅地抿起唇。
是哪個該死的家伙?他可不記得剛剛有讓人進來呀。
西島上沒有人不知道他的規矩,他可以大方地和大伙兒分享一切,惟有這一方天地是他一個人的;就連打掃工作,他也不假人手。現下居然有人膽敢輕率來持虎須,這可有趣了。
黑暗絲毫不影響他矯健的身手,騰格爾再次快步前進。
這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屋子,早就成為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了,他輕易的發現不對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