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雁苓依言抬起頭來,待看清位上的老者,"好"字哽在喉嚨再也說不出口,恨不得時間能倒轉,讓她避開這一切。
若她早知道今晚白府的貴客是福丞相,就算裝病她也會想辦法避開,只可惜來不及了。
不僅是她,顯然,坐在上位的老者也受到極大的震撼。
"你……"
他顫抖地指著她說不出話來,好半晌,才猛然發覺自己的不敬,快速從位子上站起,屈膝跪下。
"下臣參見公主千歲、千千歲。"
沒有料到事情會有這樣的轉折,白凌飛立在一旁來回看著面色回變的兩人,驚詫地說不出話來。
唉,該來的還是逃不掉!
苦笑一聲,雁苓輕輕掙月兌白凌飛的手,壓根不敢抬頭看他的臉,緩聲道︰"免禮。"
"謝公主洪恩。"
一站起身,福丞相原就紅潤的老臉更是激動得漲紅,迫不及待地問道︰"公主,你怎會在這兒呢?老身找你找得好苦。"
"我……"
不管打斷她的話足多麼不敬的事,福丞相急得忘了一切,只想跟她說明白。
"你逃婚後王上和王子都好擔心,生怕你一個人在外受到欺負,前後不知派了多少人出宮追尋你的下落。這次下臣便是奉了國王的命令特地帶人出宮,幸好你福深德厚,讓下臣找著,請公主即刻隨臣回宮,免得王上擔憂。"
"這……"
她早知道自己總有一天得離開,也早有心理準備,但是為什麼這一刻來臨時,心卻不自覺的揪痛?
下意識抬頭看了眼自始至終不發一語的白凌飛,雁苓的心更是沉到了谷底。
從沒想到會是這樣告訴他一切,雁苓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他會怎麼想她呢?為什麼在他眼里再也看不到熟悉的光芒?她可以解釋的,只要他別拿那樣冷冽的眼神看她!
見她遲疑,福丞相情急地又想跪下。
"公主?"
r……"無語地看著他,雁苓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回應,白凌飛冷漠的表情更是讓她心驚。"我……"
飯廳里彌漫著讓人不安的沉默,好半晌,雁苓才等到白凌飛正眼看她。
"你最好說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
騙子,他居然愛上一個滿嘴謊話的騙子!
疾奔在幽暗的小徑上,白凌飛恣意發泄怒氣,所到之處枝葉橫飛,場面好不激烈。
懊死!她怎能對他隱瞞她的身份,怎能!?他不斷告訴自己這樣一個心機深沉的騙子根本不值得他生氣,但是,為何心口還是不斷發出疼痛的訊號?
原本整齊美麗的園子已經被他破壞得差不多,在他又以強勁的掌風劈倒一棵大樹之後,白凌飛終于停下來,靠著樹干喘氣。
鮑主,她竟是一個公主?還是一個逃婚的公主?!
白凌飛已經釐不清自己對她究竟有何想法,整顆心只是吶喊著欺騙兩字。她的手太過柔細,他早有預感她不是幫人做事的丫頭,只是想不到,她真正的身份竟是如此尊貴。一個公主?哈,他居然喜歡上一個公主,大家都以為是她飛上枝頭,殊不知高攀的是他白凌飛呀!
難怪她這麼笨手笨腳,他可以想像養尊處優的她打從出生後一定不曾自己動手做事,真難為她在這兒被人吆喝來吆喝去的!
譏誚的揚了揚嘴角,他紅眼瞪著飯廳的方向。
打從听了福伯父的解釋後,他的心就不曾靜下來,愈是告訴自己別想,腦子里愈是紊亂。
她現在在做什麼?忙著打包嗎?依福伯父的性子肯定會馬不停蹄的將她護送回國。
罷剛他飛竄而出時,苓兒的呼聲猶在耳邊,這可能是她最後一次叫他的名字吧?待她回國後,兩人的身份是雲泥之別,見面的機會微乎其微。
猛然用力擊向樹干,白凌飛極不甘心。
為什麼,為什麼第一次傾心就讓他受傷?為什麼?
除了對空嘶喊,他不曉得自己還能做什麼……
第十章
直到夜深,白凌飛才拖著疲憊的身子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間,下意識瞄了瞄旁邊的小廳,看到預期中的黑暗,他自嘲的笑笑。他還在疑心妄想些什麼?難道她會舍棄自己尊貴的身份留下來嗎?這會想必她已經在回國的路上了吧。
牽動了一下嘴角,白凌飛用力推開自己的房門,一進門,他就立刻感覺到房里異樣的波動。有人?
訝異僅維持了一秒鐘,便教興奮的情緒替代。
看來,老天爺還是眷顧他的,知道送個倒楣鬼來讓他消消氣。
眼里閑著嗜血的光芒,白凌飛大步走向床前,不由分說伸手采向被中鼓起的身子。
這人未免也笨得離譜了,就算要躲也不該躲得這麼明顯!
沒有細想,他使勁抓起床上的人,立即听到一聲痛苦的低吟。
"痛……"
胸口一滯,白凌飛快速松手,只見莫名出現在他房里的人緩緩癱下,痛苦地抱著自己的肩膀。
老天,他還真是一點都不留情,用力之猛幾乎要捏碎她的肩膀。
是她?
迅速點亮桌上的蠟燭,白凌飛下意識朝她走去,想看看她傷了哪里,但是手伸出一半,猛然記起她的欺騙,他又硬生生收回自己的手,將關心的情緒吞下肚。
"你在這兒干什麼?"僵著一張臉,白凌飛佯裝不在意地問道。
游戲玩完了,她不是應該樂得拍拍走人,回國當她尊貴的公主去嗎?三更半夜的,她出現在他房里做什麼?還沒玩夠嗎?
捂著又痛又麻的肩膀,雁苓皺著兩道秀眉抬起頭來,看著他輕吟出聲︰"我、我……在……等……你……"
"等我?等我干嘛?"看她咬牙強自忍痛的模樣,白凌飛明白自己剛剛毫不留情的一抓定是傷了她,勉強壓抑下心疼,他故作冷漠的低嗤︰"難不成公主你還想繼續你的游戲,服侍我這低賤又有眼無珠的下民就寢不成?"
"我……"原就蒼白的小臉因他這席挖苦的話更加慘白,清澈圓亮的眼里添了抹受傷的光芒。
"還是,你是特地來定白某的罪行?"明明心痛得快要爆開,白凌飛還是控制不了傷害她。
听著他殘忍的嘲諷,雁苓終于忍不住爬下床,撲到他面前仰頭看他。
"別這樣,你明知道不是的……"
抓著他溫暖依舊的厚掌,雁苓卻被他冰寒的眸光凍得頻頻發抖,哆嗦著唇說不出話來。
無視于她飽受打擊的模樣,白凌飛斜眼睨了一下纏著自己的小手,冷冷說道︰"請你自重,公主,吾等一介賤民恐污蔑了你尊貴的身份。"
彷佛他手上瞬間過了電般,雁苓在他冰似的注視下快速收回雙手,眼里除了痛苦、倉皇外,更多了一絲難堪。
"別這樣,凌飛……"她無力的低喃,完全沒了主張。
她該怎麼做才能讓他明白她不是故意隱瞞,而是怕說出真相後會落得像今日這樣的光景?她該怎麼告訴他這一切並不是她的游戲,而是再認真不過的對待?
雁苓哀傷的瞅著他,明亮的大眼悄悄蒙上一層薄霧。
身為公主並不是她的錯,如果可以選擇、如果可以預知會遇上他,她會選擇另一種身份的。
狠下心來漠視她哀痛欲絕的表情,白凌飛依舊冷聲道︰"別怎樣?恕白某才疏學淺,听不懂公主你極富深意的話。"
白凌飛句句諷刺、字字挖苦,雁苓終于崩潰了,淚水狂泄。"夠了、夠了,你怎能這麼殘忍?"
事情演變成這樣她也不好受,為什麼一向體貼的他要不斷地在她的傷口上灑鹽呢?
淚眼瞅著他,雁苓不住低喊著︰"你好殘忍、好殘忍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