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苓呆呆地看著腦中的影像在現實中出現,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只能看著他一步步走近。
丁峻不發一語地微微頷首,雙手仍抓著雁苓。
"丁峻,你在這兒干什麼?"
白凌飛無可避免的看到他倆交纏的雙手,目光一下子變得灼熱,嚇得雁苓慌忙收回手來。
對他的舉動,丁峻依舊一派悠然。"我看她一個人孤伶伶的站在這兒,便和她隨便聊聊。"
"喔,是嗎?"該死!他們倆什麼時候這麼熟悉了?"你一早呆在這里干什麼?存心讓我餓肚子嗎?"
他不曉得自己為何會生氣,但是,今天的火氣似乎有些灼人。
可惡的臭丫頭,昨晚才一副沒見過男人的呆樣,今早就懂得招蜂引蝶了。
白凌飛不悅的低哼一聲,也說不上來自己的心情為何一下子暴躁起來。
面對他的注視,雁苓既尷尬又無措,是以,听到白凌飛的命令,她馬上飛也似的跑開。"對不起,我馬上準備。"
"喂……"徒然伸起手,已喚不回雁苓匆忙跑開的倩影。挫敗的放下手,白凌飛不自覺的低咒一聲。
笨丫頭!
見狀,丁峻終于收回充滿興味的雙眸。看樣子,這戲要進入高潮羅!
第八章
明天親如兄弟的好友即將遠行,照理來說,臨別前的最後一次聚餐,大夥兒應該酣暢一番才對,但是說也奇怪,身為東道主的白凌飛,一整晚不是心不在焉,就是皺著眉頭,讓席間的氣氛怪異極了。
在他再次皺起眉頭時,商中逸終于忍不住了。
放下酒杯,他不滿地問道︰"你是怎麼回事?干嘛整晚臭著臉,活像我們欠你多少銀兩似的,讓人喝酒喝得真是不痛快!是你提議咱們好好聚眾的,美食當前,看到你愁眉苦臉的樣子,誰還吃喝得下?"
被商中逸一說,白凌飛才猛然回神意識到自己緊蹙的眉頭。拾起眼,他正想陪罪,冷不防看見雁苓低著頭躡手躡腳地端上食盤,連眼都不抬就要悄悄退下,白凌飛不假思索地出聲︰"干嘛,你前世是小偷呀?過來。"
"啊?"沒有料到白凌飛會叫住她,雁苓愣了下,轉過身來,困惑的指指自己。"我嗎?"
"廢話,不叫你叫誰?"白凌飛口氣不善的低吼,莫名其妙硬要她留下來。
"斟酒。"看見她怯生生的靠近自己,白凌飛心里又是一陣莫名煩悶,粗聲命令道。
"啊?"訝然的看著他,雁苓不解,呆站了好一會才匆匆忙忙的回答︰"我去找珠兒姊姊過來。"
珠兒雖是白府的丫頭,但是二八年華的她出落得亭亭玉立,清麗的面容加上窈窕的身段,白府里的大小宴會多半會讓她幫忙招呼客人。雁苓听到白凌飛的要求,直覺就要找她。
尚來不及轉身,白凌飛低沉的聲音又再次響起︰
"找她做什麼?我要你斟酒。"
"我?"惶然的揚高眉,雁苓驚得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從小到大她還沒服侍過人喝酒取樂,這事感覺起來好像不是好女孩該做的。她知道珠兒姊姊每次宴會過後總會失蹤一夜,隔天,便會得意洋洋地向大夥兒展示她手上、頸上的珠寶項鏈,年紀小些的丫頭每每欣羨不已,但是大丫頭們臉上就會出現奇怪的表情。現下白凌飛要她斟酒究竟是什麼意思?
雁苓猶在揣度他的意思,可白凌飛見她不動,已經不耐煩的吼了起來。"就是你,還在那兒等什麼?"
"哦。"見他臉色不善,縱使滿心不安,雁苓也只得低應一聲,緩步向前。
瞧她笨拙的依令行事,白凌飛心中的燥熱非但沒有消失,反而有愈燒愈烈的趨勢。
懊死的丫頭,一整天像個小媳婦似的,躲他像躲毒蛇猛獸一般,不曉得在別扭什麼,他都還沒跟她清算昨天莫名其妙噴他一身鼻血的事呢!
瞪著她白皙的頸項,白凌飛不自覺的又低咒一聲。
包該死的是自己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居然不自覺的梭巡她的身影!真是有毛病了。
在白凌飛氣勢萬鈞的瞪視下,雁苓原就不安的動作更顯笨拙,好不容易才顫巍巍地將三人的酒杯斟滿,而她飽滿的額際早布滿點點汗水。
放下酒壺,她低垂著頭輕道︰"我先下去了。"
"站住。"瞪著她黑色的頭顱,白凌飛心情更加不爽。"坐下。"
"啊?"驚疑的抬起頭,雁苓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麼。
怎麼今晚她收到的命令都這麼奇怪?
下意識地退了一步,哪知,這個動作卻徹底激怒白凌飛,瞧她眼中遲疑抗拒的神色,白凌飛低吼一聲倏地出手。
"叫你坐下就坐下,羅唆什麼?"
身形不穩地被拉扯坐下,雁苓不自覺的驚呼一聲。
"凌飛,你太粗魯了。"見狀,隱隱了解他在惱怒些什麼的丁峻,也不免皺著眉頭出聲。
面無表情的掃他一眼,白凌飛無意道歉。
都是這個該死的丫頭遲遲鈍鈍地,否則,他怎會如此沖動。
拿起桌上的酒杯,白凌飛一個仰頭盡數喝盡,爾後重重放下。
"斟酒。"他目不斜視低聲命令。
從未見過他如此陰鷙的一面,雁苓有點嚇到了,不敢多言的拿起盛滿醇酒的玉壺,戰戰兢兢的將酒斟滿,不知是人緊張還是怎地,手一歪竟把盛滿酒的杯子踫翻,霎時,桌面一片狼藉。
"啊,對不起……"
雁苓見狀低呼一聲,很快的站了起來,手忙腳亂的找著抹布想要收拾,哪知,愈是慌亂愈是找不著,眼看著暗紅色的酒液就要流到白凌飛身上去了,她趕忙抽出自己的手帕,阻止酒液的漫流。
冷眼看著她慌亂的舉動,白凌飛身子一動也不動,似是沒察覺到剛剛的紛亂,但是,額際些微的抽動卻躲不過丁峻銳利的雙眼。
白凌飛突然發現自己一點都不喜歡看到她倉皇的神色,低咒一聲,他看著她忙碌的小手,粗聲道︰"別擦了,坐下。"
依言停下手中的動作,雁苓不解的抬頭看他,不過,當她看到白凌飛臉上的表情時,便決定還是別開口。
拉她在自己身旁的空位上坐下,白凌飛習慣性的將碗筷塞進她的手里。
"吃。"
枉費他每次用膳時都讓她一塊吃,瞧她還是一副發育不完全的模樣,真是浪費食物。
這樣奇特的舉動,饒是粗線條的商中逸也發現不對勁,停下進食的動作,他頗具深意的盯著雁苓。
"她是……"
和他稱兄道弟這麼久,他還不曾見白凌飛對哪個女孩子和顏悅色過。雖然他對她還談不上好臉色,但是,白凌飛肯讓她靠近已經可以造成新聞了。細細端詳雁苓半垂著的小臉,好一會,他突然擊掌驚嚷︰
"她是我們帶回來的那個小表!"
雖然,他頗自得自己有過目不忘的能力,但是眼前這個衣著乾淨、面貌姣好的丫頭,實在教人難以和那個髒兮兮的小表聯想在一起。偏著頭看她,商中逸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
緩緩抬起頭來,她先偷偷瞄白凌飛一眼,才輕聲回答︰"我叫苓兒!"
真高興在這兒還有人願意問她叫什麼名字,除了下人房里的朋友外,沒有人在乎她叫什麼名字,管事嬤嬤不會,白凌飛當然更不可能了,好不容易遇到一個願意問她名字的人,雁苓自是喜不自禁。
瞧她自然的露出笑容,白凌飛突然胸口發悶,忍不住低咳了聲。
"商公子,多謝你出手相救,雁苓感激不盡。"臉上掛著盈盈笑意,雁苓自在的端起白凌飛面前不曾沾踫過的茶杯,看向他們。"當然,也謝謝丁大夫的費心,來日定當重重有賞,此刻謹以薄茶代替水酒,感謝兩位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