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速搖掉腦袋里的綺念,她模黑跌跌撞撞的跑出去,直直沖進丫頭房里。
把被子蒙在頭上,雁苓在黑暗中猛眨眼楮,無奈,腦中白凌飛的影像彷佛生了根似的,緊緊糾纏著她,讓她心兒怦怦直跳。
她是不是又生病了?否則,胸口怎會如此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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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苓丫頭,你昨天當小偷去了是嗎?要不,眼楮怎會黑成這樣?"感覺好像才剛眯上眼楮,雁苓便被一陣劇烈的晃動搖醒,迷迷糊糊睜開眼,一個拔尖的聲音隨即在她耳邊響起,轟得她直皺眉頭。
搖搖晃晃地從床上爬起,雁苓痛苦的低吟,管事嬤嬤尖細的嗓子更加深了她睡眠不足的痛苦,腦子里像是有一支軍隊在打鼓似的。
要命!白凌飛惱人的身影纏了她一夜,害她嚴重頭疼,都還沒想到自己該以什麼表情去面對他,居然就天亮了,唉!
怎麼辦,等一下看到他時該說些什麼?
煩惱地緩緩蹲子,她把頭埋在膝蓋里,駝鳥地希望待會抬頭時,這些煩惱就會通通不見,哪知,她才這麼做,老嬤嬤尖銳的聲音就急呼呼的響起。
"干什麼?苓丫頭,女孩子家這樣蹲在地上像什麼話?"
听到她的斥責聲,雁苓低嘆口氣,認命地緩緩站起。
"管事嬤嬤,我身體不舒服……"她聲如細蚊的低喃,希望能博得一絲同情。
"哪兒不舒服?"管事嬤嬤壯碩的身子一個向前,當下把她擠退兩大步,一把捉起她有氣無力的手,尖聲問道︰"頭疼嗎?我看不會呀,手是冰了點,臉色也差了點,但是,我看你挺好的。"然後她面色一整,突然面露凶光的瞪著雁苓︰"懶丫頭,我看,你八成是想乘機偷懶吧?告訴你,沒那麼容易,老嬤嬤我可了解你們這些臭丫頭,想偷懶?門都沒有!"
自顧自的說了一大堆話,她才推著雁苓往門外走。
"去去去,別想給我混水模魚,今晚少爺要給丁鮑子和商公子餞別,廚房忙得一塌糊涂,你別在這個節骨眼上給我出狀況,好生伺候少爺去!"
被她奇大的手勁一推,雁苓也不得不走出房間。
她現在才知道原來當丫頭是一件這麼辛苦的事,連說"不"的權利都沒有。垂頭喪氣地往前走,雁苓一時之間也沒注意自己朝哪個方向去,冷不防又讓人給拉住。
"懶丫頭,你往哪兒去?別想模到廚房去偷吃,今天大夥兒為了餞別會忙得頭昏眼花,直恨不得有三頭六臂,不準你去瞎攪和,給我乖乖打盆水伺候少爺起床去,待會早膳準備好我再讓人通知你。"
"喔。"低應了聲,她順勢轉了個方向,乖乖端洗臉水去了。
經過這些日子的磨練,做起事來她已經不像初來乍到時那樣笨手笨腳,加上她柔順的個性,在這兒也交了不少朋友,讓她真正體會到什麼叫做閏中密友。看著自己漸漸粗糙的雙手,她常會懷疑自己真實的身份究竟為何,是百花國的公主,還是白凌飛身邊的小丫頭?
恍恍惚惚地端著水盆走到白凌飛房前,雁苓將沉重的水盆放下,蹲用雙手支著下巴,呆呆地看著房門發愣。
她實在愈來愈搞不懂自己,當初離開家鄉為的不是想多看看外頭的世界嗎?算算時間,她也離開好一陣子了,和黑風齊的婚期早不知過了多久,但是她究竟看了什麼?一頭栽進這兒,別說外面的世界,連這里她都沒好好看過。以前在宮里,夫子老說京城里富貴人家的奢華比起皇宮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她千里迢迢到了這兒,卻沒能好好看看,豈不是白走這一趟?
反正,她已經把水盆端來了,讓白大哥自己擰手巾擦臉應該沒關系吧?更何況,經過昨晚她都還沒準備好面對他,這種情況下見面實在太尷尬,還是暫時避一避好了。
打定主意,雁苓立即站起身,轉身朝另一方向走去。似曾相識的景物看得她眼花撩亂,再多拐個彎,她就分不清東西南北了,瞧瞧四周,雁苓索性慢下腳步,細細觀賞起來。
不愧是富貴人家,一草一木都顯得特別美麗,雖然天氣漸漸轉涼,但是花園中的奇花異草依舊爭相綻放,平添妍麗。
停下腳步,她愣愣地看著眼前一盆盆叫不出名字的花。
"早。"
背後突然傳來低沉的嗓音,嚇了雁苓一大跳,一回神才發現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呆站了許久,陽光早穿透雲層露出臉來了。
慌亂轉身,她紅著臉輕聲道︰"丁鮑子……早、早安……"
真糟糕,偷懶居然還被捉個正著!
雁苓心虛地吐舌頭,這個小動作教丁峻看得一清二楚。
"別緊張,我沒惡意。"
被人一眼看穿心意,實在不是件舒服的事。雁苓支支吾吾說︰
"我……我不是……"
揮揮手,丁峻打斷她的結巴,難得友善的主動問道︰"你沒什麼不舒服吧?"雖然身為救濟世俗的大夫,但是這樣主動關心人向來不是他的作風,要不是嗅出她和白凌飛之間的緊張,他才不屑白費力氣!
"還……還好……"驚然記起他的身份,雁苓臉更紅了。"丁大夫,謝謝你。"
丁峻對這樣的稱呼厭惡地皺眉搖頭。"別叫我公子、大夫的,听起來真別扭,叫我的名字吧。"
"啊,這怎麼行!"一听,雁苓連連搖頭擺手。"你是白大哥的朋友,這樣太不禮貌了,不如……我叫你丁大哥吧!"
她單純信賴的神情活像個被人保護著、沒見過人情冷暖的大家閨秀,一點都不像窮人家的丫頭,這讓丁峻不免懷疑起她的身份。
"隨便。"不動聲色的點點頭,他問道︰"你在這兒做什麼?"
"沒做什麼,剛剛你出聲時我才發現原來自己在發呆。"她不好意思的笑笑。
"凌飛呢?"
"啊,白……白大哥……他……"沒料到丁峻會突然問起白凌飛,雁苓支支吾吾好一會兒,終于放棄的攤攤手招認︰"我不知道,我今天偷懶。"
對于她的坦白,丁峻也沒說什麼,只是輕點一下頭以示了解。
"這兒很美吧?"
雁苓慌亂應了聲︰"嗯,我想外頭一定更美。"和他談話實在很累,雁苓始終模不清他下一句會接什麼。
听出她語氣中不自覺流露出的渴望,丁峻有些訝異。"你想離開?"
不會吧,他看錯他們倆之間的張力嗎?
"我……"原本應該斬釘截鐵的回答,竟在腦海里隱隱浮現的身影下變得軟弱,好半晌,才囁嚅出答案︰"我不知道。"
怎麼會這樣呢,她該向往、也該渴望到處看看的,不是嗎?為何腦海里浮現的不是外頭的世界,而是白凌飛惱人的俊臉?
發生了什麼連她都不能確定、不能把握的事嗎?
雁苓有些慌亂地搖搖頭,欲搖去佔據她思緒的身影,無奈,卻愈搖愈清晰。怎麼會這樣?雖然從小生長在父兄的呵護下,但是她的本質依舊獨立,沒道理連她也無法掌握自己的思想,她真的不想想他,但是,卻無能為力……
她不喜歡這樣!
"丁大哥,我好像又生病了……"抱著頭,她可憐兮兮的低吟。
"怎麼?"
其實,他不需要問的,因為相同的神情他也在另一個女子眼中看過。微微勾起嘴角,他很高興自己部署的劇碼即將有完美結局。
伸手拉下她抱著頭的雙手,丁峻張開口正想說些什麼,冷不防傳來另一道冷冽的聲音︰
"你們在干什麼?"
"啊?白……白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