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回視線,瞿御的嘴角浮現一絲玩味。
「二少爺,現在想上哪兒去?」殷祿一面跟隨著主子往外走,一面問道。
「依你高見?」瞿御語帶譏諷。
他卻不以為意,大剌剌地順著主子的話尾說︰「依我高見,我們先回飯店洗澡、睡覺,明天早上再展開行動會比較恰當。」
「哼!」
「听到了沒?二少爺同意了。」點點頭,殷祿對他的反應自行作了詮釋。
眾人面面相覷,懷疑總管大人究竟如何由這聲不輕不重的噴氣,判斷出主子真實的心意?
天曉得瞿御一天到晚要「哼」個幾百次!
「哼!」你听你听,是不是又來了?
「對不起,請問要買些紀念品嗎?」在瞿御率先鑽進車廂後,方才的那名少女像是早有預謀地飛快攔住殷祿及其身後的一干人馬,向他們推銷東西。
她緊張地搓著雙手,怯怯的笑容格外惹人憐愛。
「好啊!」殷祿隨手揀了兩串手工項鏈。听說西班牙的貧富差距極大,窮苦人家的小孩年紀輕輕就得幫忙分擔生計,很辛苦的。
但車窗內如鬼魅般的視線,卻令少女十分不安。
他還在看她!他發現了什麼?不可能,她不可能露出一丁點破綻,她做事一向小心。
旋過身背對黑色車門,少女壓住狂跳的心髒,勉強佯裝鎮定。
到嘴的肥肉,沒道理讓它飛走。她瞄了老半天,好不容易相中不錯的對象,若非車里的男人太具威脅性,她不會等到這一刻才出手。
「不用找了。」掏出一張歐元遞給少女,殷祿忙著指揮其它弟兄陸續上車,免得主子等久了,待會兒又給他一頓排頭吃。
「謝謝。」她開心地回給他一個擁抱,矮小的身子便迅速竄出車陣,消失在人海中。
車窗內的視線隨著她飛揚的馬尾沒入大廳彼端,抿緊的薄唇淡淡地彎出上揚的弧度……身手不錯!值得嘉許。
「呼——」殷祿終于上了車,坐在主子的身旁,放肆地大大喘氣。
「什麼時候你對女人的玩意兒起了興趣?」斜睨他手中抓著的項鏈,瞿御的表情似笑非笑。
「隨便買買,有機會送人也不錯。」難得主子肯開金口與他交談,殷祿于是更賣力地往下說︰「那小女孩真討人喜歡!你剛剛有沒有瞧見?她一拿到我給她的鈔票時,笑得多麼美!」
「當然。」
「當然?」他狐疑地皺起鼻頭。這不太像是主子會說的話,依據慣例,二少爺沒有吐槽他的好心,至少也會哼個兩聲表示不屑。
瞿御輕挑眉梢,以惡作劇的口吻告訴他真相︰「她當然笑得很美,因為她不僅賺到了小費,還順帶把一年的生活費都給湊齊了。」
殷祿的眼楮登時瞪得銅鈴大……「你指的不會是……媽的!」
一模外套口袋,他飽滿的皮夾早已不翼而飛!
「媽的媽的媽的……我真夠倒霉了!」一時的善心居然反被竊賊利用,害他成了一頭肥滋滋、油膩膩的大笨羊!
「貪圖美色的後果。」悠閑地從旋轉式樓梯的頂端踱步下來,瞿御樂得落井下石。
「我哪有!?」殷祿憤恨難平地咆叫出聲︰「我只是想幫助她,誰想到她會恩將仇報,賣我兩條貴死人的爛項鏈!」
他可愛的皮夾里,裝有幾萬塊的美金哪!
「不經一事,不長一智。」打開放在桌上的筆記型計算機,瞿御眼盯著屏幕,草草替他下了結論。
那女孩是名慣竊,她一開始就鎖定他們為偷竊目標,但頗令他意外的是,她竟選擇體型魁梧、外貌駭人的殷祿當作下手對象。
「要是讓我再遇到她,我非要剝了她的皮不可!」他氣得整晚睡不著覺!
「少廢話,該走了。」他們要找的人現身了。
「去哪?」直到出了門、上了車,殷祿還是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
瞿御彈了彈手上的資料夾,懶得解釋。
明明受同樣的訓練,人家阿福通常是不必等瞿傲下令,就一手包辦了所有事情;他的總管咧?哎!只能用八個字形容——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華人城?這里也有華人城?」殷祿抄起文件內容端詳,吃驚地問。
西班牙位處歐洲邊陲,千百年來皆以拉丁民族為主體,甚少听聞華人移民到這里定居。
然而這份資料卻顯示,馬德里市郊有一座華人城,居民大多是中下階層的勞動分子,與美國部分城市的黑人街同樣遭人詬病。
「咦?」他讀到重點了。「我們要找的那家伙住在華人城!」
「他叫凌飛。」拈起紙片,瞿御對于上頭空白的照片欄不是很滿意。
查得到人、喊得出名字,偏偏弄不著一張照片,底下的人辦事效率愈來愈差勁了!
「凌飛?挺氣派的名字。」想必人也不可小覷,否則怎能在歐洲興風作浪,重創瞿幫的軍火事業?
「你什麼都不會,倒是很會長他人威風!」這種總管,不如一槍斃了!
「我說的是實話嘛!」要不是凌飛在作怪,他們何必飛來西班牙?
在歐洲四處引發爆炸與械斗的幕後主使者,一方面藉由政府之手削弱瞿幫的力量,另一方面挑起各幫派間的仇恨,朝坐大已久的瞿幫起而攻之。
縱然凌飛不是那名幕後指使者,可他們的調查資料顯示,出事現場所遺留的槍械炮彈,全部是他假借不同身分向各堂口購得,因此,找得到他,幕後主使者應該也不難追查。
「二少爺,我們到了。」停妥車子,司機恭恭敬敬地替主子拉開車門,而深色西裝的隊伍早就整齊地羅列在外,等候差遣了。
「嘩——」整座華人城因他們的到來,產生一波不小的騷動。大家心里想的都是同一件事——不知道是哪個家伙要倒大楣了!?
「嗯。」即使是身處在骯髒雜亂的市井巷弄中,瞿御貴族般的翩翩風采依舊不減。
示意司機將車子暫時開走,他嫌惡地望著眼前的破敗建築。
矮房子、舊石板路,過街老鼠和人類雜居。街頭賣的是妓女春色,路上走的是乞丐苦兒……這里的生存條件比起美國唐人街的熱絡景象,自是差得遠了。
「嗨,帥哥,來這里干嘛?」裝扮暴露的女郎無視于他們驚人的氣勢,不若其它居民的紛紛走避,反而扭著腰肢,一路朝他們猛拋媚眼。「需不需要我幫忙?」
她十指如滑溜水蛇,一眨眼便劃過了數名大漢的胸膛,姿態極其挑逗。
殷祿怔愣了下,連忙將她推開。「去去去,別礙事,我們不需要妳。」
「你不需要,說不定有人需要啊!」女郎猶不死心,滴溜溜的眼珠兒轉呀轉,轉到了方才被人牆層層擋住的瞿御身上。
哇塞!這才是真正的帥哥!
瞧他燦亮的眼、飛揚的眉、英挺的鼻、性感的唇,以及超乎俗人的不凡氣質……帥!帥得不象話!
暗自揣測出他八成是這票人的頭頭,女郎三兩下月兌掉了外衣,挺著只著小可愛的豐胸朝他賣弄風騷。「喜歡嗎?」
生眼楮沒看過這麼大膽的妓女!殷祿瞟見了瞿御不悅的神色,趕緊拉住她赤果的臂膀,不讓她接近主子。「快走快走,我們少爺看不上妳的,妳還是省省力氣吧!」
「哦……」女郎失望地嘆了一聲。這麼優的男人,要她倒貼她都願意!
「慢著!」低沉的嗓音喊住了她喪氣的身子。
「你回心轉意了?」她眉開眼笑地想撲進瞿御的懷抱,卻撲了個空。
他振了振被她踫到的衣角,語氣幽冷︰「妳在這里住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