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膝半跪著洗刷已經很干淨的地板,她愁容滿面,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
盡避夜里雷昊向她再三保證皮卡•裘的身份沒問題,但她依然放不寬心,總覺得那人賊頭賊腦的,不會是個生死與共的好伙伴。
倘若今天真的出事了,皮卡•裘熟悉地形,自然是逃得快,那雷昊呢?他怎麼辦?光靠一張死的地圖,豈敵得過在這兒打滾半輩子的游擊隊?
天哪,她好擔心!「啊!」桌上的感應器響了!
火速沖到房里掏出雷昊預留給她的手槍,官幔語藏匿在門簾後方,一顆心劇烈跳動著。
「官小姐!闢小姐!你快出來啊!」是皮卡•裘的聲盲,
她沖出屋外,赫然驚見他攙扶著負傷的雷昊歸來!
「幔幔……」雷昊虛弱地低喚,左肩上的一大攤血跡看來怵目驚心。
「你受傷了!」她叫嚷著,慌慌張張的幫忙扶他進房。讓他安躺在床榻上。「怎麼回事?傷口深不深?痛不痛?」
她焦急的口氣仿佛下一秒就會失去他!
雷昊努力擠出一個安撫的笑容,說︰「別急,挨了一槍而已,死不了人的。」皮卡•裘找到剪刀剪開他的上衣,露出一個很深的血窟窿,霎時,官幔語忍不住哭了!
才幾個鐘頭不見,他就弄得渾身是血回來,那麼時間再長一點,她……她會不會失去他?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官幔語,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
克制著不讓淚水泛濫,可是既心疼又難受的感覺,卻逼出更多更急的淚珠,她狼狽地抹去源源不絕的淚水,好氣自己的軟弱。
「幔幔……」雷昊知道她擔心,他也不想讓她哭,但事情實在發生得太突然,他能死里逃生已經很幸運了。
「血止不住呀,我看,還是去請老巫醫來一趟吧!」皮卡•裘急喘著建議道。
「巫醫?」官幔語一愕,緊接著問︰「可靠嗎?」
「沒問題!這種外科小手術,他經常處理。」
「那麻煩你快去請他過來吧!」顫抖的小手握緊男性大掌,此時此刻,她已分不清借由這樣的動作,究竟是她要傳達力量給他,抑或是他在讓她依賴著……
皮卡•裘舉步欲走,像是想到什麼又折回來,說︰「可是我沒辦法出去呀!」
他抓抓禿了一半的金發,語氣中帶著計謀即將得逞的興奮,「雷昊老弟,你總要把地雷分布位置告訴我啊,不然我這一出去,還沒找到醫生,自個兒倒成了一具破碎的尸體!」
有種奇怪的念頭,在雷昊疲累得難以正常思考的腦袋盤旋,他甩頭,想把那念頭抓牢,卻無法做到。
「雷昊……」官幔語以為他沒听見。
「咳咳!拿去吧!」從上衣的內袋掏出一張紙,他遞給皮卡•裘。土豆眼閃過一抹異樣的亮光。「好,我走了,你撐著點!」
「我去裝清水幫你清洗傷口。」目送皮卡裘走出大門後,她背過身,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出房間。
水聲嘩啦嘩啦,臉盆里清晰地映照出一張涕淚縱橫的小臉蛋……趴伏在洗手槽前,她咬住下唇,克制著不哭出聲音來,可那低低切切的嗚咽聲,卻更讓人聞之鼻酸。
為什麼?為什麼心會那麼痛、那麼慌?莫非……莫非她早就……不!現在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當下之急是趕緊照料雷昊身上的傷口啊!
對,她不能再胡思亂想了,他需要她,她得快點回去陪伴他。胡亂抹去臉上殘余的淚水,官幔語掐了掐過于蒼白的臉蛋,端起臉盆,回到房間。
「呀——你別亂動!」
一進房門,她就看見雷昊坐直身軀,用右手不斷地摳弄左肩的傷口。
「血流下來了,好黏好熱,不舒服!」他抱怨著,殊不知,自己左肩上慘不忍睹的傷口,令身旁人兒感到多難受!
筆意不望他的眼,官幔語顫抖的嗓音卻泄漏了她內心的恐慌,「你……你躺好,我來幫你。」
含疑鳳眸在她頭頂轉了一圈。
「這傷……很疼吧?」比起她當初咬他的那一口,這道給子彈射出來的傷口,恐怕痛上一百倍不止!
向來聒噪的薄唇緊閉如蚌殼。
「這傷……一定會很快愈合吧?」顫抖到難以辨認的聲音。薄唇不語,眼神亮得嘖火。
「雷昊,這傷……」察覺他不尋常的沉默,官幔語方抬眼便與他抓賊似的視線相交——
雷昊扯掉她手中沾滿血跡的毛巾,強制地拉近她,毫不在乎這樣的舉動是否會讓傷口裂得更厲害。
「幔幔,如果今天我挨了這槍死掉,你就可以得到自由……但你仍然關心我耶!你說,這又是為什麼?」
在飛往紐約的飛機上,她已經用過一次超爛的借口了,如今她還有什麼理由搪塞他?她明明也是喜歡他的,不是嗎?
闢幔語閉了閉眼,好氣他一副沒事人的模樣!子彈是打在他身上呀,他不痛得呼天搶地,居然還有心情和她抬杠!?他這樣,顯得她的擔心好多余!
「幔幔?」
她緩緩睜開了眼,別有玄機的說︰「你死了,哪來的自由?」他若死了,一顆芳心還能為誰而跳?心都讓他牢牢囚著了,的自由不要也罷呵!
「哇哇哇——」雷昊沒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忙不迭哀叫著︰「幔幔,你好狠的心!我都落難到這種地步了,你還不肯說些甜言蜜語哄我開心!我看哪,我真的是等到死都等不到你說愛我了。」「你!」她為之氣結!
什麼跟什麼嘛!因為他受傷,她擔心得哭紅雙眼、神經緊繃,他倒好了,一句又一句不正經的渾話,傷口不夠疼是吧?她很樂意補他兩槍!
「是你說的,挨了一槍而已,死不了人的。」嘴上雖負氣地拿他的話堵他,可是當她眼角掃到他血流如注的傷口時,仍是超級不爭氣的頻往外頭瞧,心想皮卡•裘怎麼還不回來?
「唉!幔幔,你好不浪漫!」他嘆,俊眉悄悄扭成兩條不規則的毛毛蟲,顯示主人其實正在忍耐極大的痛楚。
他只是……只是不想讓她哭!
「不過,」雷昊補充道︰「如果老天無眼,我真的不幸英年早逝,幔幔,你可千萬記得,不要太快移情別戀,好歹追思我個三五年,好不好?」
背轉過身清洗毛巾的嬌軀一僵,紅通通的大眼兒又涌出一波淚潮。停了好久,官幔語才逼退咽喉的哭意,嘴硬的回道︰「你少臭美,假使你死了,我一定會馬上忘記你!」
「真的嗎?」那他要認真考慮一下。
「真的!」她加重語氣道︰「而且我還會趕回你家,把你苦心研究的炸彈統統銷毀,省得危害到人類的安危!」
喔,致命傷!提到他的寶貝炸彈,雷昊就沒轍了。
「幔幔,你好毒!」噘嘴,好像很不情願的說︰「好啦,我投降,我不死了,你不要把我的炸彈丟掉啦!」
第八章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雷昊這只引爆威力獨步全球的害人精不想死,閻羅王自然是不敢收。
老巫醫替他取出子彈、縫合傷口後,經過了三五天的調養休息,惡痞男人再度生龍活虎,又開始興風作浪了起來。
鏘鏘鏘!將腳邊散放的一堆玻璃試管、金屬零件當作敲擊樂器,他順手撿了塊碎花抹布纏在額頭上,瘋狂地搖擺著頭顱與身體,假裝自己是最Hot的樂團主唱。
闢幔語從廚房一听到聲響,十萬火急地抄起手槍趕出來,以為有人穿越地雷區要對雷昊不利。
「你——」
傻眼。
他……他在干嘛呀!?
啼笑皆非地白了他一眼,她的眼光從他陶醉的表情,挪移到那片仍包著紗布的傷處,心中一顆大石頭總算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