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見其它地方可以吃東西?」絕硯的音調提高,對她不長進的問題略顯煩躁。
巴黎舉目四望,唔……也對,附近沒有其它的房子了。
「歡迎光臨,絕先生嗎?」
「嗯。」整個餐廳也給他包下來了。
將見人就躲的小家伙抓在身側,絕硯一路暢行無阻地抵達用餐的廣場──說是廣場沒錯,因為一進入餐廳里頭,挖空的天頂高高在望,為數不少的星星閃閃爍爍,景色美得令人心曠神怡。
「哇,好漂亮!」這是巴黎今天第二次發出同樣的贊嘆了。
百來坪的地面全都鋪上紅地毯,廣場中央還有座巨型噴水池,天上的星子映像在水面上,一顆顆隨波搖晃著。
「絕硯──」
「安靜!」他現在只想吃飯,不想回答蠢問題。
巴黎委屈的癟癟嘴。
打扮華麗的女侍者連番上陣,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異國料理紛紛上了桌,令人食指大動。
絕硯輕瞥縮進大沙發椅的巴黎,不等她一起,徑自開動。
反正等到那些服務生都離開了,她就會恢復正常,這是定理。
丙不其然,十分鐘後,菜都上完了,整個大廳只剩下他們倆對坐用餐,巴黎才從小蝦米伸展為人形狀。
吃西餐配的是刀叉,她沒用過,只得有樣學樣的照做。
不過巴黎辨識方向的能力恐怕有待加強。明明絕硯是右手拿刀、左手持叉,她偏用右手拿叉、左手持刀,搞了老半天,他面前的餐點一掃而空,她卻只換來一身的黑胡椒醬。
絕硯的濃眉一皺,直接伸手接管了那塊牛排。
巴黎目瞪口呆的看他把肉塊切得整齊而美觀,小嘴張大得可以吞下一顆鴕鳥蛋。
他冷不防地戳起一小塊牛肉塞住她嘴巴,肚子填飽後,心情勉強恢復正常。「快吃!」
天曉得他為什麼要像個保母一樣伺候她!
「……」巴黎無法發聲,感激的望著他,大眼笑出兩枚彎彎的月亮,著實愛煞他喂她吃東西的感覺!他人好好喔!
回視著她,絕硯的表情不變,可心中卻不下一千次、一萬次詛咒自己泛濫過頭的同情心!
他絕硯哪時學會同情心三個字怎麼寫啦?他要是會寫,老天都敢大反自然之道,下起紅雨。
失常、失常,他太失常了,其中必定有鬼!
「我可以說話嗎?」巴黎再也咽不下任何一塊肉了。
他的俊目半眯,對她比貓兒還小的食量不甚滿意。
「可以嗎?」
「你不就在說了?」
巴黎開心的笑出聲音,「呵呵,絕硯,這個東西叫作什麼?」
她指著桌上的甜點。
「貝殼布丁。」用天然貝殼當作容器,里頭裝著可口的布丁。
「貝殼布丁?」巴黎大驚失色,不甚確定的問︰「那……我是要吃貝殼,還是布丁?」
布丁看起來還蠻好吃的,貝殼……會不會太硬了一點?
她瞪著那盤原封不動的甜點,挺為自己的牙齒擔心。
「你說呢?」他們說得對,如果巴黎流落在外,不用幾天,絕硯便會在社會新聞里看到她──一個幾乎毫無現代生活素養的女人,錯把石頭當食物、垃圾當寶貝!
她干脆去馬戲團表演算了。
「我、我不曉得……」巴黎囁嚅道。
她都是先看他怎麼做,然後再跟著做。但是絕硯並沒有吃他面前的貝殼布丁啊!
「張嘴。」他舀了一匙自己的布丁送到她唇邊,黑瞳深不可測。
巴黎猶豫了一下下,小嘴微張,吞下那口布丁,緊繃的臉部肌肉在感受到美好的滋味後,慢慢松開。
「甜甜的,還有點香香的,很好吃,你要不要?」
她把自己的舀給他,酒窩嵌在瞼上,
絕硯的黑瞳顏色加深,情緒不明指數持續攀升。
巴黎被他這麼看著、看著,莫名其妙紅了臉,等待的手抖呀抖,就是等不到他吃掉那一口布丁。
「給你。」收回視線,絕硯古古怪怪的吞下布丁,卻將兩個大貝殼都推到她那一邊。
「你不吃了?」多可惜,布丁好好吃耶!
「不。」
「那我吃掉!」巴黎憨傻一笑,低頭埋首布丁中。
她一小口一小口含住滑女敕的布丁,粉紅色的舌頭在紅唇邊舌忝了又舌忝,仿佛在享受一道人間美味。
「赫!」男人沉重的喘息無意間泄漏。
巴黎抬頭,亮亮的大眼閃著不解。
「妳吃太慢了!」交疊的兩只長腿換了個方向,絕硯惡聲惡氣的指責她的不是,忽視她無言的疑問。
「哦,對不起、對不起!」巴黎三口並兩口連忙解決剩下的布丁,就怕他一不高興,不讓她繼續吃了。
貝殼布丁,嘻,她第一次嘗到呢!
「快點!」脾氣暴躁的男人又不知道是哪根筋出問題了,別開臉,口氣壞得很蠻橫。
「好。」巴黎偷偷笑著,漸漸地習慣了他凶悍的面皮下,實際上並不很壞的一顆心……
「咦?奇跡出現啦?你怎麼有空過來?」接近中午十二點左右,麥逸勛吹著口哨走進自家在台灣的分公司,意外地在辦公室里看見正忙著敲打鍵盤的絕硯。
他們兩人部是麥家的第二代繼承人,沒有誰的地位爸對他們始終一視同仁,絕不因麥逸勛是親生、絕硯非親生,而有所偏愛與虧待。
反倒是絕硯自己,長期放著麥父給他的權利不用,堅持讓麥逸勛主導一切,偶爾才露個面意思意思。
「你上哪去了?」都中午了。
麥逸勛嘿嘿一笑,尊臀落坐在絕硯的辦公桌上,說︰「你家。」
濃眉慣例擰皺。「你去我家干嘛?」
「還能干嘛?」他拉高嗓門,興奮的語氣讓另一位仁兄有點不爽。「當然是去看我的小美人兒!」
「哼。」
麥逸勛不顧他的嗤之以鼻,還自行配樂,獻寶似的朝他炫耀,「鐺鐺鐺,你瞧瞧,這是巴黎小美人兒特地寫給我的,她好聰明哩!」
雪白的紙卡上,書寫著三個斗大的字──麥逸勛。
「我的名字筆劃這麼多,她還能寫得這麼好,你說,她是不是很用心?總算沒白疼她一場!」說的好象巴黎是他辛苦拉拔長大的女兒一樣。
「那有──」那有什麼!她還在作業簿上寫了整整一頁都是他的名字呢!
絕硯煞住話,俊臉鐵青,不敢相信自個兒差點就講出那樣的話來!
他是瘋了不成?居然和麥逸勛較量起誰得到巴黎的注意比較多?
他管她寫誰的名字啊!
「無聊!」絕硯輕斥,心里卻不免有種不舒服的酸。
「才不無聊咧!」大手抱住他的計算機,麥逸勛俊美的臉孔饒富興味,語帶八卦的問︰「你嫉妒小美人兒對我好,對不對?听說呀,有人親自帶她出門,買了好多、好多衣服,還去吃了什麼貝殼布丁耶!」
「硯,人家也好想要買新衣服、吃貝殼布丁喔!」他故意眨眨眼,露出令人雞皮疙瘩掉滿地的嫵媚,存心逗一逗絕硯。
就說嘛!巴黎的天真可愛,凡人皆無法抵擋,絕硯再怎麼頑強反抗亦是徒然。
靖師兄真是老謀深算,巴黎留在絕硯身邊這主意棒透了!
「閉嘴。」推開他那張惡心得很欠扁的臉,絕硯約莫是惱羞成怒,轉身往冰箱走去的腳步僵硬得離譜。
可惜有人偏偏不懂什麼叫作適可而止,麥逸勛猶不死心的纏著他,一張嘴繼續聒噪。「兄弟,說說嘛,小美人兒是怎樣收服你這個大魔頭的?我也要向她好好學習一下!」
絕硯的回答是將一罐飲料砸向他。
「嘿嘿。」麥逸勛閃過他的攻擊,接住飲料罐,打開喝了一口後,臉上的表情真是快樂到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