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有哪里出差錯了。」向書儀意味深長地看向莫水映。
此番祭祀,只是小祭,目的是在盛大花祭正式舉行前,為確保祭娘身份無誤,而特設的儀式。
而今琉璃石的靈性失常,那就代表問題出在祭娘身上了。
「你們可以先行離開。」驅退閑雜人等,冷在一干家眷中,只讓楚昱杰跟向葵留下。
「你有什麼話忘了說嗎?」向書儀問莫水映。
「沒有。」不過是兩顆石頭而已,有這麼神奇的法力?她就不信!
「你到底是不是莫星映?」冷對她發出嚴重質疑。
「我是呀!」她還臉不紅氣不喘地說著謊話,「你們真奇怪,事情一不對勁了,就把責任往我身上推!如果我真的不是莫星映,你們以為誰會傻得口口願跑來當祭娘?」
「莫水映不會嗎?」問話的同時,向書儀仔細觀察著她的反應。
只見莫水映大眼不眨,演技精湛地說︰「我姐姐?沒那個必要。花神選中的是我,又不是她,她干嘛無緣無故地想要頂替我?」
照理說,在別人眼中,她們哪一個留下都沒什麼差別,不過莫水映自認比不上莫星映的穩重,所以情願代她前來向家。
像這樣的想法,向書儀也猜得透嗎?
不可能!
「可是莫水映失蹤了,你知道嗎?」
「我爹給我的信中有提到這件事,但,我並不覺得水映是‘失蹤’了。」
「此話怎講?」
莫水映笑得自信,解釋道︰「我姐姐她本來就是一個不按牌理出牌的人,我要走的時候,她只讓人跟我說一聲,連人都沒有出現。你們想,現在她又有什麼必要,非得留在家中不可呢?說不定她早就離開皇城去游玩了。」
「你倒是了解她。」向書儀不動聲色地回以微笑,繼而循著冷暗示的目光,改看往楚昱杰的方向。
「昱杰,你怎麼了?」
「沒事。」楚昱杰笑得心虛,但仍強打起精神面對向書儀的探問。
莫水映不告訴他實情便罷,偏偏她這一說,擾得他日不安寧、夜不成寐,卻又無法對向書儀說明。
唉,紅顏禍水,而他,莫非是甘願被禍及的其中一人?經過了好些天,他原以為想通了的道理,想不到一看見莫水映,便全盤皆垮了。
「你——」
「冷!」見冷臉色不悅地直逼楚昱杰,向書儀立即出面打了圓場。「都是自家人,不需要彼此大起疑心,反正距離花祭還有些時日,咱們不妨慢慢來。」
楚昱杰和這個「莫星映」過從甚密的消息,向書儀當然有所耳聞,可是她仍不以為意——一則是她不認為他會知情,一則是她相信他的人品。
三載的未婚夫妻,她對他的感情里,沒有愛情,卻多了幾分了解。
「今日到此為止,冬萍,帶莫姑娘回房休息。」不想繼續這個找不出解答的話題,向書儀于是表明終止的態度。
「葵兒,你也回去吧。」冷是明眼人,知曉向書儀無心多談,也領著向葵離開了。
只是他臨走前,對楚昱杰責難的眼神,還是說明他的防範之心。
「你——怎麼來了?」自小祭過後,莫水映在「芙春閣」外的陽台,曬了一早上的陽光,當她正打算回臥房小憩一會兒,才打開房門,就驚見楚昱杰從窗外一躍而入。
「噓——」他示意她小聲一點兒,免得被人發現。可是,就站在外頭打掃的冬萍,仍是听見了莫水映與人說話的聲音。
「莫小姐,你不要緊吧?」不敢貿然進門,冬萍只在門外含蓄地詢問。
「喔,沒事啦,只是我看見了一只蟲子爬進房,無聊得和它打聲招呼罷了。」她略含諷刺地笑看著那只「蟲子」。「好了,我要歇著了。」
「那冬萍就不打擾你了,晚一點再送膳食過來。」得知她平安無事,冬萍的腳步聲才漸行漸遠。「你有事找我?」無事不登三寶殿,楚昱杰分明不是為了想見她而來。
「我絕對沒有冒犯你的念頭,只是冷加派了人員守在‘芙春閣’外,我不方便大咧咧地找你談話。」雖然被她笑作「蟲子」,但楚昱杰最擔心的,還是他這種冒昧的舉動,會不會使她害怕。
「得了,」莫水映擺明就是無所謂的樣子,「有話快說,說完了,我還有事要問你。」
「我覺得,你不應該繼續隱瞞下去。」他很堅定地說。
說不說是她的權利,他沒有姜喙的余地,但楚昱杰仍想要勸退她代莫星映趕赴花祭的念頭。
也許,今天莫水映若不是祭娘,她依舊有活下來的可能。
他希望她活著啊!
「我不會後悔的。」事情一旦開始,就只能往前走,她莫水映從來沒有想過要回頭,沒有!
「但是……就算書儀那一關你過得了,你的良心又如何對天下蒼生交代?說不定花神一怒之下,顯現靈力大難北國啊!」楚昱杰愈說愈激動,「屆時,你口口聲聲要保護的家人,又豈能免于災禍?」
「我相信,我的誠意終究能夠感動花神。」楚昱杰說的,她不是沒想過,只不過她更願意相信,沒有惡意的欺騙,絕對不構成任何傷害。
如果長久以來,北國的興盛繁榮,真的是花神默默在守護,那麼,她這做姐姐的好意,又怎麼會不被花神所接受呢?
「你太頑固了。」嘆了一口氣,楚昱杰終于放棄游說她了。
莫水映的脾氣又臭又硬,根本容不下一句勸告,縱使他說破嘴皮子,也是沒有一點用處的。
「這才是我啊!」低低啞啞的笑出聲,她招呼他坐下,「既然來了,就別光站著說,歇會兒再走。」「算了吧!我只是想把這些話告訴你,如果你不听,我也沒辦法了。」語畢,他便退至窗邊,朝外頭探頭探腦。
「你坐是不坐?我都說了,你歇會兒再走。」攀住他高闊的肩頭,莫水映這回是抵死不讓他再逃跑了。
「這樣摟摟抱抱的,成何體統!」撥開她的手,楚昱杰氣急敗壞地走離她身畔三大步。
她對男人都是這樣子的嗎?有多少男人享受過她溫存的對待?一想到這里,他的臉色幾乎呈現鐵青。
他不曉得,一向對女人不感興趣的他,為什麼特別在乎莫水映;他也不曉得,明明知道來這一趟是個錯誤,他為什麼還來!
「呵呵,隨你怎麼說。」莫水映倒沒發覺他情緒的變化,只問︰「楚昱杰,你討厭我嗎?」
「我不——」
他要說的是他不想回答,可莫水映直接就把這句話解釋為「不討厭」。
「既然不討厭,那麼,你有沒有一點點的喜歡我?」
她直來直往的性子,真會讓人嚇得無力!
「我——」提起氣,楚昱杰卻說不出一個明確的答案!
如果他回答沒有,那不啻是在欺騙莫水映,也欺騙自己。可是如果說有,似乎那道界線又太模糊了,他看不見也抓不牢。
莫水映快把他逼瘋了!
「究竟是有,還是沒有?你倒說說話!」她催促著他,不肯相信一切只是自己一廂情願。
什麼原因她不清楚,總之,楚昱杰是她生平頭一個有好感的男人,莫水映當然期望他對她亦是有情。
「你要我怎麼說!」困擾地來回踱步,楚昱杰只消看她一眼,心緒就亂成一片。
「喜歡,或者不喜歡?」莫水映決心打破砂鍋問到底。
「我——」承認吧!他「也許」喜歡她,可是……他們不能!
「你——真是氣死人了。」莫水映被他猶豫的態度惹惱了,心下便認定他必定對她無意,于是道︰「我都明白了,你想走,隨時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