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的屏息以待中,茹兒怯生生的聲音顯得卑下又可憐︰「是這樣子的……」
她把杜艷去過涎谷後,不避諱將那些草藥拿出來配制的事實,扭曲為杜艷偷偷模模地把草藥藏在衣櫃里,怕被別人瞧見一般。
而涼亭那一段,茹兒更是加油添醋地說得曖昧,讓听的人不用猜也能知道,杜艷之所以對龍映蘿下毒,原是為了升龍。
「茹兒說的句句屬實,王可以派人去搜查榕樓,並傳喚當日的侍衛來求證。」她說完後,還不忘附上那些精心安排過的佐證。
「星晉。」龍映軒隨即示意星晉帶人去查。
「你不相信我?」杜艷知道自己被陷害了,但她只在乎龍應軒的反應。
「你見過升龍?」龍應軒沒有正面答覆她,憶起當晚杜艷央著他問升龍和龍映蘿的事,他的不安更加擴大。
「沒錯,我見過他,就在茹兒說的那個涼亭。他在那里把靈印取出來,要我交還給映蘿。」
「他何以找上你?」
「你說呢?」杜艷不答反問,覺得他與她之間的問答著實可笑。
升龍為什麼找上她?天,這還需要問嗎!?
「你這——」龍應軒才正要說話,星晉就領著幾名侍衛回來了。
「王,這是在杜姑娘房里搜到的,侍衛們也確定,升龍和杜姑娘有在涎谷附近的涼亭踫面。」星晉的面色深沉,對擺在眼前的事實不敢置信。
龍應軒看一眼那些藥材,心情沉到谷底。
「你還有什麼話可說?」她喜歡的人是升龍?所以才會一再地抗拒他、逃離他?甚至使出這些惡毒的招數,都是為了到人界與升龍相會?
龍應軒盯著她依舊澄澈的雙眼,竟不知該相信什麼了。
「那些藥材我沒有用過,至于我與升龍,就是我說的那樣,信不信由你。」他不相信她!杜艷從龍應軒的眼楮里讀出這個訊息,頓時感到萬念俱灰。
她對他的愛,難道還構不成信任?他不相信她,只不過是在表露他對他自己的貶低。
「罪證確鑿,你要我相信什麼?」打翻的醋意蒙蔽了龍應軒一向冷靜的判斷力,他痛心地別開眼,用盡每一分自制說道︰「來人啊,把她押進大牢,等候發落!」
泵且不論端素兒是如何掌握到這些線索,當著眾臣民的面,龍應軒只能確定,自己此刻做出的裁決是最適當的。
「等等!」杜艷沒有抵抗,任侍衛押起她,臨出門前只對龍應軒說︰「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映蘿是你惟一的親人了,請你務必救她。」
「少在那里貓哭耗子假慈悲!人就是被你害慘的,還裝什麼菩薩心腸!啪!」端素兒不待龍應軒答話,走向杜艷就是一個巴掌。
反正現在杜艷是待罪之身,死上萬遍也不足惜,她賞她這樣的罪人區區一個巴掌又算什麼!
「我的話說完了。」清晰的五指印烙在杜艷白女敕的臉頰上,顯得觸目驚心,但杜艷沒有喊一聲痛,猶然只是沉定的看著龍應軒。
「帶走。」
龍應軒的眼神閃爍了下,還是下了命令。
而杜艷一被帶走,眾臣也就識相的隨之退去——
「你站住。」他叫住端素兒。
端素兒還興高采烈地回身,心想,龍應軒是要嘉獎她這次的表現。
「應軒……」
「啪!」她的嗲功尚未來得及發揮,龍應軒就一巴掌打在她的臉上,下手又重又狠。
「你不配再叫我的名字,記住,這一巴掌是在警告你,別再自作聰明。」語畢,龍應軒亦拂袖而去,徒留下端素兒仍搗著臉,嚇得跌倒在地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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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暗、潮濕、天光無蹤。這些,似乎已成為每一個時空里,大牢的共同特征。
杜艷自從下午被押進這里,一直滴水未進,此刻夜已三更,她仍然維持著同一姿勢,盤腿坐在角落,動也不動。
星晉來看過她,他說在思考過後他寧可相信她的清白。所以他定會替她把事情調查仔細,不會讓她受不白之冤,然杜艷卻一句話也沒答他。
清白?不必了吧?除了龍映蘿,龍應軒是她在龍之地最親近的人,她把心都給了他,他卻連最基本的信任都給不起她,她還要那些其他的東西做什麼!
杜艷逼自己定下心來,不再去想,就是不願自己到了最後竟會恨他!
「你何必來?」不用睜開眼,杜艷也能感覺是誰來臨。
這個夜夜擁著她入眠的男人,他的氣息,融在她身體、心里的每一寸、每一寸……她怎能忘?
「你沒有吃東西。」龍應軒沒有驚動任何人,直接移形進入杜艷所待的牢房中。
「我不餓。」杜艷知道龍應軒就站在她身前不到咫尺的地方,但她依舊沒有睜眼瞧他。
「你不打算把事實告訴我?」
「你所相信的,就是事實。」
「艷兒,」龍應軒攫住她的雙肩,聲音里有著不穩的顫抖。「你既不辯駁,亦不澄清,這樣下去結果會是什麼,你知道嗎?」
「不就是死嗎?」杜艷推開他的踫觸,反轉過身面對冰冷的牆壁。
「你……當真和升龍……」他不容許一點點的背叛,他要的是一份完整,只要杜艷承認了,他就再不會管她的死活。
「該說的我全說了,隨你怎麼想。」他應該要相信她,而不是跑到這里來質問她!
懊死的!杜艷把眼楮緊閉得都痛了,就是害怕一旦張開眼,不爭氣的淚水就會決堤涌現。
他居然該死的不相信她!
「你不準再用那種口氣跟我說話!我只要你一句話,你和升龍是怎麼一回事?」嫉妒會逼得人發狂,龍應軒是確切地嘗到這個滋味了。
說他冷血也好,說他對龍映蘿缺乏感情也無妨,他眼前在乎的只是他的女人和別的男人是否清白!
「我已經說過了,你還要我說什麼?是不是非要我承認,你才會甘心?」杜艷這輩子沒有這麼歇斯底里過,「龍應軒,你是個混帳!」
明明沒有睜開眼,怎麼眼淚還是滑落臉頰了?她的愛呵,龍應軒到底看成了什麼?
「你——」龍應軒揚起手,又一次因她的話氣急攻心,但卻再也無法打得下手。
他何嘗願意懷疑她?他身不由己啊!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龍應軒和杜艷同時感到一股無力。
愛情,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復雜?他們都只想愛得簡簡單單,卻一再傷害了彼此、誤解了對方,這是什麼道理?
愛,竟是如此犀利的雙面劍呵!
「你替映蘿止住了毒素流竄?」
「嗯。」
「升龍會趕回來的。」她出不去,那麼總該有人回來救龍映蘿。
「你怎麼知道?」
「我就是知道。」杜艷緩緩張開了眼,水亮的眸底淨是對他的控訴。
「即使沒有了靈印,彼此信賴的兩個人,心意還是相通。映蘿有難,最終,升龍不會感應不到。」
「我沒有不相信你——」
龍應軒想解釋,杜艷卻打斷他——
「你是不相信我。應軒,你听見自己的心沒有?沒有人可以永遠拿責任當借口,龍族給予你的責任不等于你個人的心意呀!為什麼你總是要處處遷就、事事以他們的心做判斷?你是你啊!」
龍族帶給他的壓力,已經將他扭曲變形,但龍應軒只是龍應軒,不是整個龍族,他為什麼還看不清楚!
站在全龍族子民的立場,他可以不相信她,可是他自己呢?他的個人意志呢?他沒有理由懷疑她對他的感情!
「艷兒……我必須給族人一個交代……」听完她的一席話,龍應軒一向威嚴的眼里居然泛著點點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