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鐘。她足足走了一個小時才到家,也足足吹了一個小時的風。
真痛快!
「你竟然現在才回來?」孟偉達表現出為人父的不滿與關懷。
「你竟然等我到現在?」她學他的口吻。
「你媽竟然這樣縱容你?」他看向她身後,「你竟然沒讓男人送你回來?你這樣有多危險你知道嗎?」
「為什麼你和老媽說得不一樣?」
「她怎麼教你的?」
「她教我別太依賴男人,因為這是非常高危險的舉動,」她聳聳肩,「沒有男人,我還不是平安回到家。」
「這是什麼謬論?太荒唐了,亞亞,老爸告訴你——」
「好了啦!老爸,」她勾住他的手臂,「我餓了,請我吃碗魚丸湯吧!」
兩人走進店里,叫了兩碗茼蒿魚丸湯。
「老爸,干嘛半夜不睡還跑出來!」
「等你啊!」
「什麼事這麼急?」
「最近老是睡不好,腦里想的都是你母親,所以就迫不及待想知道你事情到底辦得怎麼樣了!」
「你是說你和老媽的事?」
孟偉達點頭。
桑亞嘆了一口氣搖埃頭。
「女兒,你別嚇我。是不是你媽還不肯原諒我?」
她又搖頭。
「還是你媽怎麼了?她不好嗎?」對桑宜文的關懷溢于言表。
「老媽她好得很,簡直是春風得意。」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還搖頭呢?」
「我是為你搖的。」
「我?」
桑亞又搖頭,「唉!枉費老爸一片痴心.枉費哦——」
「亞亞,你到底想告訴我什麼!」女兒的一句「枉費」把他的心提到了胸口上,有股不祥的預感在醞釀。
「有人在追老媽,」她這次倒還真干脆.直截了當給說了出來。
一顆魚丸梗在喉嚨,弄得他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怪難受的。
她忙站起來拍拍他,「老爸,要不要緊啊?」
他終于把魚丸給吐了出來︰「先別管這個,你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
「都怪找啦!那個人本來是要追我的。有一天送我回家.不小心看到老媽。一時驚為天人,他告訴我要追老螞,我以為是開玩笑的,誰知道竟然來真的。」
「你不會告訴他他你有個老爸在,隨便踫別人的老婆是犯法的。」他氣得仿佛一把火在頭十燒。
「問題是,你是我老爸,卻不是老媽的老公人家當然有權力追。」
你媽竟然」他困難的咽了一口氣,「竟然沒有拒絕?」
「傻瓜才會拒絕,」她不小心月兌口而出。
殊不知一對孟偉達造成了莫大的傷害。
「你竟然還幫他——」他恨不得立刻吐血身亡算了。
「不是的,老爸,我是實話實說,你總不希望我編謊言來騙你吧!」
「所以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模清楚對方之後再來計劃戰略。勝算才大嘛!」
「你說得也對,可是我就是沒有勇氣听別的男人如何追求你媽——」他說得炫然欲泣。
「那只好讓老媽去嫁給別人羅!」
「不行!我絕不答應。」
「你不答應有什麼用,反正又不是你要嫁。」
「亞亞,你老實說,他真的比我好嗎?」
「你是我老爸,教我怎麼說嘛!」她有點為難。
「照實說,我想我還撐得住。」
「你們都一樣的好,只是——人家贏了你一點。」
「哪一點?」
「至少他二十三年前沒傷過老媽的心。」
孟偉達突然趴在桌子上,雙肩微微顫抖,「天哪!二十二年前我到底做了什麼——」
她突然感列不忍。可是想起二十三年前母親所承受的——
「老爸,難過自責並不能解決問題。」
他緩緩抬起頭來,「我還能怎麼辦呢?我已經失去她了呀!」
「還沒有,至少,老媽還沒點頭答心嫁給他。」
「你是說——他已經向你媽求婚了?」
「嗯!」她點頭。
「原來——他們已經這麼久了,你為什麼從不告訴我?」
「那男人第二次見面就向老媽求婚了,才沒多久的事。」
「她確實有讓男人如此瘋的魅力在。」
「是你當初不懂得珍惜,活該!」
「我已經嘗到苦果,亞亞。你就別再損我了。」
「念在你是我老爸的份上,又情敵當前,就暫且饒了你吧!」
「亞亞,你一向主意多,幫老爸想想,我現在該怎麼做才能挽回你媽的心?」
「和那男人公平競爭啊!」
孟偉達絕望的表情黯淡下來,「你媽恨找,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是公平競爭。」
「說得倒是,不過這還不打緊,我最擔心的是老媽似乎愈來愈喜歡他,老爸,你的勝算真的是不大。」
「我完了——」
「拜托你,老爸,別這麼沒志氣好不好?老媽又還沒嫁。」
他臉上終于稍稍回復一絲光采,「對哦!我還有一線生機。」
「所以,你現在必須打起精神,準備作戰。」
「我應該怎麼做?」
「那個男的是一天一束花、一通電話,偶爾來帶老媽出去看電影、吃飯,老爸,你覺得自己應該怎麼做!」
「你老媽根本不屑听我的聲音。看我的人,怎麼可能答應我的約會嘛!」一張臉又垮得仿佛老了十歲。
「明的不行先來暗的嘛!送花、送卡片你總會吧!老爸,能不能重新贏回老媽,就看你自己羅!」
「老媽,還沒睡啊?」一進門便看見母親坐在客廳沙發。
「睡了,只是剛剛讓找你的電話給吵醒。」桑宜文打了一個呵欠。
「誰啊——這麼無聊,半夜三更的還打電話,老媽,以後睡覺的時候干脆把電話線拔掉算了。」
「拔來拔去的也不嫌麻煩?我看不如從你的情人教育起倒還省事些。」
「到底是哪一個,明天我非剝了他的皮不可。」
「就你前同天才提起,那個婦產科醫生——」
她倒菜的手愣了一下。
是他!打電話來做什麼?解釋那通電話?
這不像是他會做的事,也沒必要。
「他干嘛打電話來?想我想得睡不著?」她以不在意的口吻打哈哈。
「你不是才剛從人家那里回來?」桑宜文的目光仿如已洞悉一切的盯著她。
「大男人也打小報告。」她在嘴里咕哦。
「他說你耳環掉在他那里,有空的話過去拿。」她遞給桑亞一張便條,「去之前打電話給他。」
桑亞接過之後,即該撕得粉碎,「丟掉就算了,還拿回來做什麼?」她迅速親了一下母親的臉頰,「老媽,晚安。」
「你那個耳環——」她眼中充滿了狐疑。
「掉了嘛!」桑亞頗不在乎的模樣。
「為什麼掉了!」
「瞧你緊張兮兮的,掉個耳環有什麼大不了的?又不是掉了絲襪,那才問題嚴重呢!」
一大清早的,耳根子就不得安寧。
桑亞氣呼呼的盤腿坐在床上,睡眼惺忪的瞪視著一張嘴喳呼個不停的老媽。
「拜托你好不好?你女兒我今天早上才剛合眼——」毫不淑女的打了個大呵欠。
「女兒,你瞧,一大束的花耶——」桑宜文把懷里的一大束玫瑰捧到女兒面前。
桑亞翻翻白眼,她還以為世界末日,原來只是一束花。
「唉喲!老媽,憑你多年的經驗,難道會不知道怎麼處理一束花嗎?拜托拜托,讓我好好睡一覺吧!」又打了一個呵欠,往後一躺,拉起棉被繼續睡大覺。
「我確實不知道怎麼處理啊-—」二十幾年來.第一次有人送花給地,又驚又喜,又矛盾的內心交戰,豈是正值魅力期,一天收上好幾束花的女兒所能體會的。
「別逗了,老媽——」她的聲音自被窩傳來,」除非你嫉妒有人一大清早送花給我。」
「花要是送給你的,我就不用這麼為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