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是誰準許你們去驚擾虹神女的?你們這些畜牲好大的膽子啊,竟敢違逆本王的詔命!」
「撒麻,你不該再坦護這妖女了呀!」察洱太後厲著嗓子說。對于兒子因執迷而險些誤國,她心中是擔憂多于責怪,可如今,不說說他都不行了。
「母親,虹神女不是妖女,她是兒子唯一最鐘愛的女子。」撒麻伸臂攬過虹神女,將她藏進了他的保護之中,這親密的舉止看在眾人的目光底下,更是只有擔心地猛嘆氣。
「若是搶王您知曉了這女子對我們古白族所做的惡毒事,恐怕也會同我們一樣對她恨之入骨啊!」老塔門屈身跪至地上,苦苦規勸著他的王。只要能使搶王迷途知返,教他做什麼都行。
撒麻沉下臉,一步步朝著跪在地上的老塔門靠近,他蹲,狠狠地咬牙說道︰
「塔門叔父,本王一向敬重你年老功高,可你若再胡言亂語,膽敢在虹神女的面前說羞辱她的話,本王絕不輕饒!」他凌厲的眼神穿過老塔門,再巡視著殿下的每一個人,又說︰「不只是塔門,你們每個人的生死也都操在本王的手心里。」
殿下一片鴉雀無聲,沒人敢反抗搶王撒麻的權力。
「撒麻,為了這樣一個禍眾的妖女,倒真寧願和全族的人民敵對,是不是啊?」察洱太後問道。
「兒子身作一天古白族的王,便會為了捍衛古白族的生存而奮戰到底的,古白族與漠南蒙古人的紛爭和虹神女無關,還請母親莫將她牽連其中。」
「你……你是在譴責母親多管閑事兒?是嗎?」察洱太後氣得臉面發顫,齒縫直打哆嗦。
她轉頭朝殿外的竹簾後一喊︰「哈達!去替本宮把那個小丫環給領進殿!」
片刻之後,被太後傳喚的祭師哈達端端正正地步進大殿,尾隨在他身後的,是一名看似年輕的小丫環,她低垂著頭,怯怯地向前筆直地走來。
「哈達,就是這小丫頭告的密?」太後問。
「啟稟太後,正是這名丫環向屬下舉發妖女的罪行。」祭師哈達回道,還不忘朝身後指了指。
「住口!」搶王撒麻一個箭步跨至年輕女孩的身畔,粗魯地揪著她的領襟,幾乎都快把她的腳尖舉離了地。「本王倒還真要瞧瞧,究竟是哪個搬弄是非的丫頭片子在這兒造謠生事?」
女孩渾身顫抖,臉面低低垂著,連大氣兒也休敢喘一口。
「搶王,你嚇壞她了!」在眾人面前,虹神女選擇稱呼他為王。她走過去想攔阻撒麻對女孩繼續施暴,就在她正要以手溫柔地輕掄過女孩的下顎時,令她震撼的事情卻發生了。
發著顫的女孩怯怯地抬起臉,瞳眸里布滿驚惶,也正呆望著虹神女。
虹神女只覺自己全身恍如遭遇電擊,身體里的某個不知名的位置被人點上了穴。
她觸在女孩下顎的手,愣愣地僵持在彼此之間。越不過去,也不知該如何收回來。一瞬間,虹神女的臉上閃過了許多種表情,最後停駐成無盡的疑問。
「神……神女姊姊。」蔻吉的聲音喚得極小,小到僅只她們兩人听見。
由于太過震驚,虹神女唇畔的那個「你」字怎麼也出不了聲,只能靜靜地哽在喉頭里。
望見了虹神女看到小丫環後的異常神色,搶王撒麻趕忙扳高女孩的臉頰迎向他。咦?這不是他派在?房中伺候虹神女的小丫環嗎?她跑到大殿上來究竟要做什麼?
搶王撒麻眯緊了眼,壓低音調朝她問道︰「本王記得你叫蔻吉是不是?」
「回……回搶王的話,奴、奴婢是……是叫蔻吉。」蔻吉垂下臉,根本連仰視搶王的勇氣都沒有。
「咳!」坐在殿上的察洱太後出了聲說道︰「蔻吉,你就把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說出來吧!」
「是……」蔻吉慌張地蜷跪子,結結巴巴地陳述道︰
「事……事情是這樣的,前幾日,奴……奴婢陪著神女姊姊到外面去……去探查發怪病的族人,回來後,奴婢總覺、覺得神女姊姊很奇怪。」
「這妖女是怎麼個怪法?」察洱太後繼續問,她同時也想替殿下的每個臣子、長老們尋求解答。
「她……」蔻吉遲疑了片刻,回頭朝虹神女的方向望過。虹神女投遞回來的,是一抹疑惑、以及不肯相信的眼神。
「今兒個傍晚,奴婢瞧……瞧見神女姊姊從一個機關里取出一塊綢布,隨後就、就咬破手指在綢布上寫字。接著,奴婢還看見神女姊姊把那塊布綁在一只怪……怪鳥上,又和那只鳥說說話,就讓它飛出後苑了。」
蔻吉困擾地搔搔頭發,俯臉啜泣起來。「奴……奴婢不曉得自己這麼做,到底是對還是錯?嗚……」
「哈達,快將妖女犯罪的證據上呈給搶王吧!」察洱太後指示道。一定得讓撒麻親眼瞧見這異族妖女,是如何的想要毀了他們古白族才行。否則,以她對兒子的了解,撒麻是不會輕易就死心的。
听了指示,祭師哈達從容地朝殿外揮揮手。立刻,便有一名身著戰士服的衛士端一只呈盤,跨著大步伐走進殿中。
「啟稟搶王,啟稟太後,」衛士高舉著呈盤,恭敬地將它呈上搶王撒麻的面前。「這是屬下在皇苑外獵捕到的奇鳥,上頭還綁著一道密令。」
搶王撒麻臉面黯沉,雙眼死命地凝視著呈在眼前的東西。呈盤里置放的,是一只有著七彩羽翼的奇鳥,它的腳上,還綁了一絹傳言用的軟綢布。
所有人都在等候著搶王的下一步。
搶王撒麻遂伸手解下了奇鳥腳下的軟綢,攤開它。位在軟綢頂端的,則是幾個靈秀的血字——
勿憂,神女安。
令,速解古白族……
○◎※
接在之後的,是一種似字似圖的符號。
相信此刻,除了虹神女以外,無任何人能夠解開搶王撒麻累積心中的疑問。
「老臣願以身殉主,只盼搶王切莫再留戀妖色呀!」一聲吼,老塔門不顧自己年邁的身軀,猛地跪伏下去,拿額頭直叩地。不一會兒,光潔的地面上便淌流了一地暗紅的血水……
「搶王啊!」
「請求搶王……」大殿下突然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有人哭、有人求。
搶王的目光沿著地上的血跡】?】望過去,看到了虹神女還來不及穿上繡鞋的雙腳,看到了她迎在眾人憎恨下的堅定神色。
眸光底,虹神女不作解釋,只是抿唇凝望他。
保持她向來慣常的沉默。
???
又是這燈火通明的大刑牢。
隨著古白族內的災疫日漸擴大,如今,族內的長老、大臣們全把矛頭指向了妖惑搶王的虹神女身上。
只不過,這審囚的工作已經進行了兩天,仍舊毫無任何進展可言。
「妖女,你最好老實說吧,免得再受這些皮肉之苦啦!」兩個牢役圍在虹神女的身邊,半要脅半譏諷地說笑道。
虹神女理也未理,甚至連眼皮亦不曾眨過半下。
這幾日,每個見著她的人全都喊她妖女。听著听著,都快以為自己便真是他們嘴里喊道的妖女了呢!
其實,對于災疫蔓延的問題,虹神女承認自己心底是存有愧疚的。畢竟疫情雖非由她而生,卻的確是因她而起的。可是,他僅是愧疚罷了,她從未處心積慮地想過去害人,又有何罪可認呢?
而如今奇虹鳥被獵,那會否意味著它根本還未飛到姊妹們的藏身處,抑或者是連她們也被制伏了?不行,在未能確定她們安全以前,什麼也不能說的。
她是虹神女,就必須保護她們不受到絲毫損傷才好,這是身作神女同時該有的責任與義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