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便將虹神女所有的注意力全都給吸引了,听著蔻吉說的每一個字,心底便不安地浮起一陣紛亂,困擾著她。
「疹……疹子……」
天哪!盼望……她不安地揣想不要成真才好呀。
???
因為心內的擔憂太甚,于是虹神女也顧不得蔻吉如何苦心地勸阻,便決定徑自外出探視災情。而蔻吉呢,也只好小心翼翼地緊跟在虹神女身後了。
出了皇苑,在蔻吉的領路之下,虹神女一路走過了許多戶人家。
她非常仔細地替感染了怪病的患者檢查。由他們身體上發起的疹子看來,那疹子呈現出黯沉的紫紅色,粗大且腫脹。而疹子旁的皮膚,則泛開一片龜裂的爛皮。
「神女姊姊,您還是別踫吧!」蔻吉看見虹神女的手往患者的身體上模,嚇得大聲叫了出來。
「放心,我自有分寸的。」嘴里說著,她的手仍然不厭其煩地往每個出疹子的患者身上去查看。要確定那些怪疹究竟是出自何處。
「啊!虹神女?是天降的虹神女啊!」人群中,有人發出了驚嘆聲,于是開始一傳二,二傳五,五傳十……一路擴散出去。
「是虹神女呀!是虹神女呀!」
「救苦救難的虹神女,求您救救我們這些可憐人哪!」
「對對對!慈悲的您得救救我們的歹命哇!嗚……」這些受著病痛折磨的人們,淒淒然地全向虹神女跪了下去。
虹神女彎,想將他們挽起來。「你們快起來吧,別求我,別再求我了。」
「嗚……嗚……您不肯救我們,我們又哪敢起來啊!」
性命,是最可貴的。
沒有誰有權能用任何藉口,去傷害另一個人。
虹神女望一望他們,每雙受著苦、恐懼的眼楮里,均溢滿了對于她無限大的期盼。
那分期盼,卻也同時緊糾著她隱隱的歉疚。
唉,她無法言傳的歉疚呵,他們的苦難,或許全都是因她而生的啊!
???
從皇苑外回到?房之後,虹神女便一直提不起興來。一整晚,臉面便緊緊地繃著,不開心的情緒不言而喻。
入晚,她愣坐在鏡台前。
「想什麼想得那麼出神?」由于想得太投入,以至于連撒麻進了房,走至身後攬住她的雙肩,都沒察覺出。
「啊?什麼?」虹神女仰起臉,從鏡子里的映現,看到了搶王撒麻。
撒麻輕輕撫模她散開的發絲,捻起一撮,置在鼻前細細地嗅著。「我猜必定不是想著本王吧?」
虹神女未置一語,不承認但亦不否認。
「若是想著本王的時候,臉上也應該是眷戀、思念的神情才是呀!」他倒非厚臉皮,不過就是將心比心罷了。「可瞧瞧你此刻的模樣,哪有什麼思念呀?」
隨著他說話的余音,虹神女將目光轉至鏡子上。鏡里,她娥眉緊蹙,眼神黯淡,寫的盡是不如意的思緒。
撒麻轉而將虹神女反過身來,彼此相面對,然後才擁住她。「即便你不想,可本王卻是無時無刻在想著你……」她低吻她耳際的軟骨,吹拂進輕暖的風。
「听說漠南的蒙古人有回應了,是嗎?」
親吻的動作瞬間僵住,撒麻臉色一沉。「又是那些個僕役、丫環們在你跟前胡亂碎嘴了是不?」
「無論我從哪處知曉,它都不重要。」虹神女慎重地望著他。「重要的是,身作古白族領御眾人的王,你要如何回應蒙古王?」
撒麻表情僵硬,雙唇緊抿。這兩日,朝上的臣子們已把他擾得頭昏腦脹,每個人都戒慎恐懼地苦求他速將虹神女送還給蒙古人。
但他怎可能做的到!他們要求的,可是他心屬的虹神女呀!
「還是讓我去漠南吧。」她先開口,企圖想替他的為難找一條出口。
「不!本王是如何也絕不會答應的!」撒麻狂吼著,因為過于激動,以致突起的青筋浮現在脖子及額頂上。
「可是——」
「別說了,即便你有再崇高至上的一堆理由,本王都不可能會應允的。」他伸手執住了她的,將聲調放輕,問道︰
「虹神女,你怎能這麼快就要放棄我們才剛剛萌生的愛情?」
「不是的,我沒——」
撒麻攔腰一抱,迫使虹神女仰躺進他的懷中,他俯下臉,將唇深深地覆蓋住虹神女的,結束了她仍想說的話。
「唔……我還沒……」
「噓!」他再吻,舌尖探得更深入,吻著她的貝齒與柔舌。在虹神女缺乏經驗的微弱抵抗中,他反而更能嘗到她沁出的甜美芳味。
他心屬的虹神女,仿如一簇照進了他心靈深處中的火焰。有了她,他原本狂燒的熱情,益加無所遁藏地愈燃愈猛烈。
而愛情的,更是如此。
被撒麻狂吻著的虹神女,起先只是以臂推擋,輕輕地抵抗。之後,當他落下的吻愈形燒灼、愈形狂肆,她竟暈眩了。
睜開眼,覺得屋頂的雕花在微弱的燭火點綴中,已然悄悄地旋轉起來。隨著撒麻燙灼的唇墜落的位置運轉,越轉越快、越轉越快……
「撒麻……」她喚道,這是虹神女第一次叫出他的名字。
撒麻吻得忘我,听到了她輕喚出的名字,心里的火燒得更狂熾。
「撒麻……呃……我、我……」虹神女抓著他的手臂,覺得自己好似瞬間便要跌入無止盡的深淵中。
「啊——」這陌生的暈眩令她太害怕了,虹神女遂用盡全身的力氣,使勁兒一推,她和撒麻兩人雙雙跌落至地上。
「虹神女?」撒麻又緊張又擔憂,扶著她的肩膀詢問道。
虹神女怔怔地張著眸子,臉色慘白,神情惶恐,她說︰「我……我害怕!」
「告訴我,你怕什麼?讓我為你一起分擔吧。」他心疼地輕撫她無色的臉頰,再沒有什麼能比虹神女更重要的事了。
虹神女抬眼看著撒麻。「我怕我們的愛情。」
「傻瓜,我們的愛情何須畏懼呢?」他揉揉她細軟的發絲,然後以下頦頂著她的頭。「你難道還不明白,這神奇的愛情在我們身上所展現的力量嗎?」
「就因為明白它碩大的力量,才更害怕它呀!」
撒麻屏住呼吸。「所以,你就想放棄?」
虹神女搖頭,再搖搖頭。「愛情既已認定,我就沒想過要逃避或是放棄,那是存在著的,怎能放棄成沒有呢?」
「既然不準備放棄,那還有什麼足以畏懼的。」撒麻相信,只要身邊有她相伴,再大的困境一定都能克服的。「虹神女,你有我啊,永遠也別害怕了,和我一道勇敢地迎向它吧!」
虹神女明白,無論再如何解釋,也很難教撒麻了解她此刻所煩惱的,對她而言,是多重要的一件事呀。
他們生長在不同的族群里,所仰賴存活的信念也各有不同,一些他或許認為理應當然的事,換作了她,卻成為最該杜絕阻止的。
譬如說——戰爭。
「我沒有要放棄我們之間的愛。可我害怕這愛,終會成為害人喪命的武器。」她終于說出了口,把令她恐懼的預感讓他知曉。
撒麻炯炯燃燒的眼神中,滿溢著為愛情舍命拼戰的決心。「為我全心所愛的虹神女去激戰,即是喪命,我又何來的畏懼!」
「可那麼多無辜的古白族百姓呢?他們何罪之有?為什麼放著原有的安穩日子不能過?只為了他們的王和一個異族女子相戀,他們就得賠上數以千計的性命作代價嗎」說得激動,虹神女站起了身子。
沉靜好一會兒,才听到一聲長嘆。
「唉!」坐在地上的撒麻沉重地嘆了一口氣,低下頭,把臉埋在自己的雙掌里,沮喪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