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會再回來的,不是芭蕾舞伶,而是做其它幕後的相關工作,在舞團里,她仍將有一席之地的。
她緩緩地走向地鐵,搭車去中國城,維愷特別安排了一個晚宴,兩家父母都在座,算是正式給紫恩的家庭慶功宴。
紫恩到達預定的海鮮酒樓時,全部的人都已等在分隔的小房間內。
維愷過來替她月兌外套說︰「妳來晚了,我們都很擔心,我媽還怪我沒有去接妳。」
「接什麼?幾站就到了。」紫恩和每個人打招呼完說︰「我來晚是因為舞團的人都依依不舍,畢竟是最後一天了。」
「你們以後不表演了嗎?」王佩欣問女兒。
「「杜弗」一向冬天休假,春天再開始另一季,但我沒有簽約。」紫恩回答。
「這是明智的做法,我看妳的腳常常痛,的確需要休息,而且,妳也可乘機回大學修課。」
點完菜的維愷說。
「你呀!別又指著紫恩的鼻子叫人往東往西的。」吳菲麗給兒子使眼色說。
「我沒有,這是我們共同的計劃的,對不對,紫恩?」維愷給她一個充滿愛意的笑容。
紫恩外表尷尬、內心矛盾,幸好兩家談股票熱絡的老爸們,把維愷拉入話題,才化解了她的危機。
菜一道道上來,于慎亞夾了一個炸蝦說︰「吃來吃去還是咱們中國菜好吃,別的都不合胃口。」
「沒想到美國也有道地的江浙菜,瞧這南乳扣肉做得多香呀!」王佩欣說。
「在美國,除了洛杉機外,就是紐約唐人街的中國食物最好吃了。」吳菲麗點頭應和。
一餐豐盛的晚宴,就在愉快的心情下進行著。
侍者放了碗盤,送上點心時,吳菲麗問兒子,「聖誕假期快到了,趁著簡伯伯和簡媽媽難得來訪,我們正好一起去度假劃雪,怎麼樣?」
「紐約上州不就有幾個不錯的劃雪場嗎?」簡定邦說出幾個英文名字。
紫恩正想表示旅行計劃行不通時,維愷就敲敲杯沿說︰「各位,我有比劃雪更好的點子。」
「有就快說,我們都等急啦!」吳菲麗笑著說。
維愷由口袋里拿出一個精美的深紫色絨盒,放在紫恩的面前說︰「紫恩,妳應該明白我長久不變的心,在世間尋尋覓覓,回首仍是妳,妳願意嫁給我嗎?」
維愷是在跟她求婚嗎?紫恩無措地呆愣著。
「紫恩,打開看看呀!」王佩欣興奮地催促著。
絨盒內淺紫紅的寶石戒指閃著瑰麗耀眼的光芒,紫恩像忽然夢醒般地驚跳起「不!我不能嫁給你!」
此話一出,現場的人表情不一,但同樣都有著無法置信的錯愕,尤其是維愷,臉色極為僵硬,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般,令紫恩心痛不已。
「紫恩,現在不是玩孩子游戲或任性的時候,妳有什麼話就要說清楚呀!」
畢竟是母親,王佩欣最先回復鎮定。
「我不能結婚,因為下個星期我要回倫敦了……」紫恩被迫地說。
「回倫敦?我還以為是什麼問題呢!」吳菲麗呼了一口氣,拍拍胸口說︰「我們又不是馬上就行婚禮,倫敦的事妳盡盡量去辦,辦好再回紐約結婚不就得了?」
「不!」四個大人漸緩的臉色,又被維愷這一喝給嚇白了,他說︰「妳講好不回倫敦的!我答應……幫妳忙的時候,妳說會留在紐約,妳怎能出爾反爾呢?」
「我……」紫恩咬著下唇,痛到沒有感覺,只能細聲的說︰「我……我是要留下,但不是現在……我在倫敦有事……」
「妳明明說跳完吉賽兒的……」維愷的面色呈現鐵青。
「維愷,紫恩有事,你就別強扣留。」吳菲麗試著打圓場,又對紫恩說︰「維愷是心急了,口不擇言。妳說說看,妳哪個時候會回來呢?」
「呃!最快兩年,兩年後我就會永遠留下……」紫恩支吾地說。
這一下,連吳菲麗也張大了嘴,啞口無言。
維愷的聲音變得極冷極冷,「妳永遠都是舞蹈第一是不是?六年前,妳叫我等妳到二十歲;如今,你要我再等兩年;那麼兩年後呢?妳又要拿什麼理由來拒絕我?」
「維愷……」紫恩有滿月復難言的苦衷。
「弄了半天,妳仍然是在「利用」我,而且以那種方式,那樣純稚的外表下竟是可怕的心思。」維愷不顧母親的阻止又說︰「我不會再當一次傻子了。」
「維愷,兩年就兩年,反正倫敦和紐約又不遠,飛機四、五個小時就到了,況且,你和紫恩都還年輕,也不差那兩年嘛!」簡定邦說話了。
「沒錯,兩年後你的事業更穩固,那時再結婚說不定更好。」于慎亞也幫腔道。
「不!」維愷頑固的脾氣也發作了,「她連小小的承諾都不能遵守,我又如何娶她呢?要結婚,就現在,她不回倫敦,否則,別說是兩年後,此刻她只要一離開紐約的土地,我們就一拍兩散,再也沒有未來了!」
「維愷!」四個長輩以不同的聲量喊著。
維愷一手拿過紫絨盒子,眼楮盯著紫恩。
但她只是低垂著頭,指頭在桌上畫呀畫的,像個無辜的孩子般,不明白自己造成了多大的殺傷力。
維愷再也忍受不住地抄起外套,如旋風般沖了出去,還差點掃掉一盤糕點。
「維愷!」吳菲麗叫不回他,便轉頭對丈夫說︰「你還不快追?以他的情況,絕不能讓他開車!」
「我立刻去!」簡定邦匆匆地走出小房間。
吳菲麗皺著眉頭,強忍著心中的不平,「紫恩,雖說簡媽媽將妳從小看到大,我真的一點都不了解妳呀!難道維愷的痴心,就只換來妳的冷漠和不屑嗎?
他到底是哪里配不上妳?」
怕再待下去會口出惡言,傷了兩家的顏面,吳菲麗嘆口氣說︰「我最好還是去看看他們父子,餐廳的帳維愷已事先付過了,你們不必操心。」
房間內只剩于家三口。一臉豬肝色的于慎亞,用未曾對紫恩凶過的聲音說︰「妳這丫頭究竟在搞什麼鬼?」
這句話引來了紫恩嘩啦啦的淚水,委屈和痛苦狠狠直貫她的心。她一邊哭、一邊用顫抖的手由背包拿出醫生的信,哽咽地說︰「你們看了就知道。」
于慎亞和王佩欣很快地把那封英文信看了一遍,半迷惑、半焦慮地對女兒說︰「這是什麼病呀?」
「慢性骨髓炎。」紫恩拭著淚水說︰嚴重者骨頭會變形,是一種老化疾病,若沒有治療好,有可能一輩子坐輪椅。」
「天!妳怎麼會得這種病呢?」王佩欣深受打擊說。
「是不是舞蹈職業病呢?」于慎亞頹然地說。
「和舞蹈無關,任何人都可能會得病。」見父母如此傷心,紫恩反而冷靜下來說︰「我和醫生約好在聖誕假期前動手術,這其間我也吃藥按摩,情況控制得很好。只是手術後,腳不能著地,可能要柱拐杖或坐輪椅兩、三年。」
「手術是百分之百成功嗎?有沒有任何風險?」于慎亞很快的就面對現實。
「醫生說成功的機率很高,當然,還要配合良好的復建和照顧了。」紫恩盡量朝樂觀的方向說︰「到時可能要麻煩爸媽的照顧了。」
「這是什麼話呢?」王佩欣紅著眼眶說︰「妳是我們的寶貝女兒,得到這種病,我們比任何人都心痛呀!」
于慎亞將信折好,「這是不是妳不嫁給維愷的原因呢?」
紫恩點點頭,「結婚是一樁喜事,我怎麼能成為他的負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