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升到半空中了,莉琪取下包袱,吃半塊干面包,一半給老婦人,再拿腰間的皮囊去河邊汲水喝。
突然,遠遠傳來急速的馬蹄聲。莉琪剛直起身,全副武裝的士兵就奔到眼前來,拉著嘶揚的馬,大叫︰「停下來,統統站好!我們要找一個叫莉琪。費羅的女人,她是會施法術的女巫,臉上有魔鬼式的疤痕,你們誰看到了?」
「啊!女巫!」眾人議論紛紛,莉琪則一下子失手,使得皮囊隨河水流走。
「快!戴面紗的全月兌下來,一個都不能漏!」士兵轉了一圈,凶狠地說,莉琪臉色慘白,手腳癱軟。天呀!她死定了,她辜負了果里神父的苦心安排,就要被抓回去了!
馬蹄停到她面前,士兵指著她說︰「為什麼不拿下你的面紗?!」
她怎麼能拿呢?她不敢拿,手也沒力氣呀!
「勇士,別嚇著我的小女兒了!」老婦人走過來,笑嘻嘻地拉下莉琪的紗巾。
莉琪閉上眼,等待著被逮捕;然而,奇跡似的,士兵只哼了一聲,就喝馬離開,走向下一個人。
「姑娘,沒事了,你可以張開眼了!」老婦人說。
前面的樹還是樹,河還是河,天地並沒有變色。莉琪模模自己的臉,平滑柔女敕……哦!太久了,久到忘了自己並不是一個真正的傷殘者!
世間沒有臉頰帶疤痕的莉琪,所以,他們根本抓不到她,不是嗎?
她吁了一口氣,對前程稍稍有了信心。舉起腳步,她趕上了老婦人說︰「謝謝你,呃!我的面紗呢?」
「別再戴面紗了,省得惹嫌疑。」老婦人建議說。
可是……可是她實在很不習慣讓風直接吹在臉上的感覺,仿佛赤果果地沒穿衣服;但她又必須習慣,或許這就是她的「另一個人生」吧!
真可笑,十年前她因為逃亡而戴面紗,十年後又因為逃亡而月兌面紗,接下來又是什麼呢?
泥路迢迢,有很長的一段時間,莉琪仍是習慣性的捂著臉面前行。
第五章
一片黑,無盡的黑。逐漸的,有一點亮光,再成一束……
諾斯終于尋回了自己的意識,仿佛自一場夢醒來,他睜開眼楮,直直地看著前面。
淺米色的床幔橫豎著許多葉子,有紫蘇、迷迭香、玫瑰。太奇怪了,如果是他的房間,怎麼會有這些東西呢?
室內不算暗,感覺不似清晨,倒像是通霄舞會後的遲起。舞會?諾斯心一驚,猛地起身,才發現胸月復間裹著一條白巾,肌膚隱隱作痛,他不防地叫了一聲。
「諾斯,你醒來了呀!」在一旁打盹的電米忙過來說。
「該死!我到底怎麼了?仿佛被人捅了一刀似的。」諾斯咬著才說。
「你的確是被人捅一刀,你忘了嗎?」雷米周不齒的語調說︰「那個沒格沒種的戈伯偷襲你!」
諾斯想起來了,仲夏夜的中庭、噴水池的水花、決斗、最後混亂的場面……他忿忿地說︰「這怎麼可能?憑戈伯那小子,就是貼近我,也傷不了我一根寒毛我怎麼會栽在他的手里?」
「你沒有栽倒,是戈伯陰險耍詐,使了小人手段,他現在已被關到地牢里禁閉反省。」雷米說。
「對了!莉琪呢?她還好嗎?是不是回孤兒院了?」諾斯疊聲問,神情轉為焦慮。
雷米正想著該如何回答,走廊就響起腳步聲,女侍們已經通知邦主夫婦有關諾斯清醒的消息。
「哦!諾斯我兒,感覺怎麼樣?還會不會痛?」娜塔一進門,便奔向床邊說。
「還好。」諾斯斜躺著說。
「快!快!纈草漿和柳葉汁準備好,讓少爺喝了止痛!」娜塔吩咐左右說。
「幸好你沒事,不然我還要剝戈伯的皮呢!」蒙德寒著一張臉說。
「那小子是該給他一點教訓,他酒醒了沒有?」諾斯問。
「都三天了,還能不醒嗎?」娜塔回答。
「三天?我竟昏迷了三天?」諾斯吃驚地說。
「沒錯,把大家都急壞了!」娜塔說︰「這次的仲夏夜舞會,是我見過最可怕的一次了,有不少人受傷,但就屬你最嚴重。」
「戈伯說,他是受了莉琪.費羅的詛咒,才會襲擊你,舞會也才會失去控制……」蒙德說。
「胡說,莉琪根本不會下咒!」諾斯立刻辯解。
「不會嗎?我听戈伯說,你常到孤兒院和她鬼混,她不但指使你拿出金錢,還指使你帶她到舞會,存心作祟整個塞提城。」蒙德眯起眼說。
「爸,戈伯他信口胡言!他只不過是想為自己的懦弱可恥月兌罪,才說出這些煽動人心的話!」諾斯沒想到事會至此,慌忙地說︰「莉琪只是個單純善良的女孩,她不會指使任何人,更不懂得作祟!」
「孩子,你真的被她蠱惑了!」娜塔悲傷地搖頭說。
「我早該關掉這個孤兒院!因為一念之仁,竟造成了那麼可怕的事。」蒙德悔恨地說。
案母的表情讓諾斯的心寒到底。他蒼白著臉間︰「你們把莉琪怎麼了?」
「那女巫當天晚上就跑了,跑得無影無蹤。」蒙德說︰「我們正派士兵四處搜索,總有抓回她的一日。」
「別叫她女巫!」諾斯看向電米,「她會去哪里?」
雷米站在窗邊,眼楮不敢和他對視。
「你現在專心養傷,不必操心這些事。」蒙德繼續說︰「我已經封鎖孤兒院了,不準任何進出,等抓到莉琪,我就把這些女孩全送到麻瘋病山谷。」
「麻瘋病山谷?這不是宣判了她們的死刑嗎?」諾斯激動地說。
「那才是她們該待的地方!彼得主教和我都商量好了,你不用再多說,也不許再靠近那邪惡之地!」蒙德不理會兒子的抗議。
「爸,你不能這樣做!莉琪和那些女孩都是無辜的,她們不是女巫,你為什麼要加罪于她們呢?」諾斯心急如焚,不顧傷口的疼痛,掙扎著要下床。
「孩子,你別動呀!小心傷口又撕裂了。」娜塔接住他,一邊拿下床幔的葉子,在他頭上掃著揮著。
「這是做什麼?」諾斯躲開說。
「七片玫瑰葉、五片迷迭香、三片紫蘇,可以防邪靈入侵。」娜塔持續她的動「我說我沒有中邪,你們還听不明白嗎?」諾斯氣得扯下那些枝枝葉葉。
蒙德見兒子迷失到這種程度,只有搖頭嘆息。他本想再用言語斥喝他,但見他仍然虛弱,于是便暫時放棄,轉向雷米說︰「好好照顧少爺,若有任何差錯,我唯你是問。」
「是。」雷米低著頭說。
蒙德夫婦剛一離開,諾斯就一把抓住雷米的衣領問︰「我不是叫你照應莉琪嗎?她人呢?」
「我……我不知道。」雷米搖著腦袋,差點窒息地說︰「那……那晚,是果里神父……帶走她的……」
「果里神父?」諾斯猛地放開他說。
雷米用力深吸幾口氣,「沒錯。不過,,果里神父因為教女孩們音樂,已被關禁閉了,說是洗滌靈魂,我沒辦法找到他,所以打听不出莉琪姑娘的下落。」
諾斯頹然地坐下,內心沮喪極了。
怎麼會這樣呢?事情不都早就計劃好了嗎?為何會出差錯,還錯得如此離譜呢?
他還叫她要勇敢地走出來,承諾會有另一種人生。結果呢?光明前景沒有來,來的竟是荊棘陷阱,而他還不能在她的身旁保護她。
哦,上帝!請保佑莉琪的安全,讓他能順利地找到她,將所有的傷害減至最低,讓一切的污蔑迫害都消失于無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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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一個禮拜日,諾斯已能行動自如,他趁上教堂之便,找到剛結束懲罰的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