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土耳其戰士歪到莉琪的面前來,因為站不穩,手上的酒傾倒在她的衣服及琴上。
「啊!」莉琪驚叫一聲。
「來!陪我跳跳舞!」那人咕噥地說。
「戈伯,你別借酒裝瘋了,諾斯有指示,不準任何人來打擾她!」雷米擋住他說。
哦!莉琪這才想起,那人是諾斯的堂弟。
「為什麼不?諾斯可以和她跳舞,為什麼我就不可以?」戈伯摔破酒杯,伸手要拉莉琪。
雷米打掉他的魔掌說︰「戈伯,你醒醒吧!」
「你竟敢打我?別以為諾斯寵信你,你就可以對我無禮!你畢竟還是我們貝里特家族買來的奴隸!」戈伯老羞成怒地說。
雷米不想理他,只催促莉琪說︰「我們避一避吧!」
「避什麼?」戈伯紅了眼,追上去說︰「你也想和她親熱,對不對?我早就不相信她是孤兒院的莉琪那一套,瞧她的身材模樣,火辣辣的美人一個,若她的臉上真是坑坑疤疤的,諾斯怎麼會愛不釋手呢?」
「戈伯,你別再鬧了,事情會被你搞砸的!」雷米叫道。
「砸什麼呢?我只不過是要掀掀她的面紗,看看她的真面目而已!」被酒醺昏了神志的戈伯,別人愈阻止他,他就愈是固執,「只一下嘛!既是諾斯的情婦,有何不能看的呢?」
「你在搞什麼鬼?」後面一聲如雷大吼傳來,戈伯立刻被諾斯由衣領提了起來。
「放開我!」戈伯掙扎開,人跌倒後又站直說︰「別小題大作,我只是要看看她的臉,確定她是不是莉琪罷了!」
「你把嘴巴閉緊些,好不好?」諾斯怕莉琪的身份曝光,干脆拎著戈伯,往噴泉處走去,按著他的頭,想淋醒他。
這本是他們堂兄弟常玩的游戲,向來無傷大雅,但今晚戈伯喝得爛醉,又沾不得那神秘的女歌手,再加上他狼狽著一張臉時,已有群眾圍觀,哈哈大笑。嘿!他可是英勇的土耳其戰士呢!
他想也不想地拔出腰間的劍說︰「諾斯,你傷…………我的名譽,我向……呃……你挑戰!」
「小心,諾斯!」雷米大叫。
諾斯往後退一步。哦!好得很!他正愁氣沒地方出呢!先是莉琪的拒絕,再是伊娜的糾纏,偏偏戈伯又來觸他的霉頭!
「劍!」諾斯大喊一聲,立刻有一把劍遞到他手中。
「諾斯,不要!」趕過來的莉琪急著說。
「我們阻止不了了!別擔心,不曾有事的。」雷米安撫她說。
雷米說得不錯,這場劍根本比不下去,只見戈伯整個人像泡在酒里似的,腳軟手軟的,諾斯沒兩下子就繳了他的武器。
「投降吧!痹乖回去睡覺!」諾斯收了劍,走向噴泉洗手。
瓣伯似乎還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只怔怔的望著自己的手,樣子極為滑稽,惹得眾人轟然大笑。這笑刺激了戈伯,他不知又由哪兒掏出一把短劍,竟往毫無防備的朝諾斯刺下去。
「諾斯!」莉琪淒厲地叫著。
雷米沖了過去,現場一片混亂。
「懦夫!竟取用暗算的,算什麼武士?」有人叫罵道。
血腥味充斥著中庭,在黑暗中,女人尖叫、男人激動,酒又讓情況更嚴重。一些人想揍戈伯、一些人想救諾斯,身體擠身體、拳頭撞拳頭,莫名其妙下,竟然一派人對一派人,大伙打起群架來了。
「諾斯!」莉琪急著想知道諾斯的傷勢,卻怎麼也無法穿過這些瘋狂的人們。
突然,有人用力拉著她往後退,她回頭一看,是果里神父!
「快走!此地不宜再留!」他毫不放松地說。
「可是……諾斯……」她不願離開。
「諾斯自然會有人照顧。」果里排開群眾,帶著她往無人的走廊跑去,「現在有危險的是你,你若再不走,恐怕會死無葬生之地!」
她不懂,也管不了自己,她只想到自諾斯的月復部涌出的血,心就一陣陣絞痛。
他不會死吧?!哦!上帝,她真恨不得能止住他的血,除去他的痛苦……但她只能被迫向前跑,和他相反的方向,距離愈來愈遙遠……
※※※
在鐘樓後,果里神父來回地走著,他不斷地自責說︰「都是我不好!明知道會出事,還答應諾斯。天呀!撒旦的誘惑、天主的懲罰,我不該讓你去舞會露面的!」
莉琪躲在樹後,由亞蓓幫她換衣裳,驚魂未定地說︰「神父,這絕不是你的錯。事情出乎意料地發展,只怪我太不會處理了,現在諾斯受傷,恐怕還會連累到你和孤兒院……我好抱歉!」
「這里你不必擔心,自己趕緊逃命要緊。」果里說。
「莉琪非得要離開嗎?」亞蓓問。
「事情鬧這麼大,最後的帳一定都會算到莉琪頭上。這是制造混亂的罪,加上她私出孤兒院,重者有可能被絞死或處以火刑。」果里沉重地說。
「有這麼嚴重嗎?莉琪根本什麼都沒有做,殺人的是那個戈伯,要判罪也應該是他呀!」亞蓓說。
「戈伯是貴族,不會有罪的。」莉琪回答她的疑問,再轉向果里說︰「難道我永遠不能再回塞提城了嗎?」
「這要看諾斯怎麼處理了。」果里不太有信心的說︰「不過,以目前的局勢看來,你是永遠都不要回來比較好。」
「這怎麼可能?孤兒院是莉琪的家,她八歲起就住在這里,你要叫她去哪兒呢?」亞蓓說。
這也是莉琪心里的話。她一直恨孤兒院鎖住她,然而,一旦要飛離,卻又四顧茫然,沒有一點安全感。
「科索磨坊的那對夫婦很值得信賴。」果里說︰「你可以先到那兒安頓一陣子,再慢慢想下一步。」
「也只有如此了。」莉琪嘆口氣說。
「莉琪,我不許你忘記我們,或許有一天我會去找你喔!」亞蓓拉住她的手,聲音逐漸哽咽。
「不是或許,而是一定。亞蓓,如就像是我的姊姊,我們過去相依為命,未來也要相依為命。」莉琪擁住她說。
「莉琪,天要亮了,趁還沒有人追捕你時,快點走吧!」果里催促著。
「諾斯他……」莉琪遲疑著。
「忘了他吧!他已經給你帶來太多的麻煩了!」果里直截了當地說。
再一次的匆匆地逃亡,她人生中的離開,為什麼都屬于永不回頭式的呢?
莉琪流著眼淚,由後面的海岸森林逃出城去。她哭得傷心,一方面是為情同姊妹的亞蓓,一方面是為自己多舛的命運,還有一些是為了傷勢未明的諾斯。
她真的再也見不到他了嗎?因為這次舞會,她真的走出孤兒院,但卻是以這種狼狽的方式,是否算她與生俱來的命定悲哀呢?
月已淡,星已稀,是太陽的光尚未顯透,森林中最黑暗的時候。她心事太多,早已顧不得害怕或疲累,只有一步挨一步的向前跨。
這些年來,多少次,她站在海崖邊,想一直走下去,不再回孤兒院,但,她又能去哪兒呢?
曾經,她指引隱面俠這條路,想像他來去自如的廣闊世界,沒想到她也有用到的一日;而在這出了大事的時候,劫富濟貧的他又在何處呢?
莉琪在心思混亂中,居然也走到了主要道路。
此時天剛亮,充滿泥濘車轍的黃土路上,已有在城邦間奔波的人。果里叮嚀她要她千萬走在大路上,因為小道里有盜匪流竄。
「選擇與老實的鄉下人同路,避開奸詐的城里人。」他又叮嚀。
她朝科索的方向走,由于動作慢,最後就混在一堆老弱婦孺中。有一位老婦人對她極有興趣,不斷的與她閑談,她按住面紗,小心的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