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文有些擦傷和扭傷,蓋瑞手臂骨折,都是不幸中的大幸。歐文沒事,去打電話給他的女朋友了。」聖平說。
听他們說完中文,蓋瑞揮揮纏著繃帶的手說︰「幸好聖平是醫生,不然我們更慘。」
「可不是!山里又黑又冷,就靠他一個人鎮靜指揮。」狄克用菲律賓腔英文說。
「我沒受傷,理應效勞。」聖平謙虛地說。
「聖平,你的女朋友為了你一天一夜不吃不睡,我看你最好帶她去補充一點能量,否則她要昏倒了。」保羅說。
「哦!這可不行,她曾有昏倒的紀錄,那次真嚇壞我了!」聖平緊張地說。
他拉著她一路到醫院餐廳,點了一大堆東西給她吃。
曉青並不動叉子,只看著他說︰「我昏倒,真嚇到你了呀?」
「你嚇到我的才多呢!」他一臉無奈︰「我這輩子天不怕地不怕,無往不利,就怕你腦袋里的怪念頭。快點吃吧!看你蒼白成這樣。」
曉青想到這兩日的焦慮,深覺眼前這一餐得來不易,便吃得比平常更起勁。
「曉青。」他忽然叫她,「你這一來,不就承認是我的女朋友了嗎?」
她很不自在,但隨後想想,過去幾小時曾發過多少誓,只要聖平平安了,就要珍惜兩人的緣分,不再浪費在無謂的你猜我疑當中。所以她干脆坦白︰「我是個很死心眼的人,認定一個人就很難改變。你還要我當你的女朋友嗎?」
「那當然!自從你拂袖而去,我做什麼都不帶勁。你瞧,我不是追到舊金山來了嗎?」他很誠意地說。
「不是我老爸派你來的嗎?」她驚訝地問。
「本來是有個機會要到哈佛醫學院的。但我靈機一動,問可不可以到舊金山醫學院,你老爸一听立刻明白,馬上和這兒的腦部外科權威布朗教授聯絡上,並要我住到你那里,想化解我們之間的糾紛。」聖平解釋。
「哦!結果我的反應很激烈!」她回想說。
「這讓我很沮喪。你的半夜等門使我恢復一點信心,才會采用天宇斧底抽薪的辦法。」他繼續說。
「天宇又使什麼詭計了?」她皺眉問。
「搬家呀!他說你一定不會放我離開的。」他微笑說︰「你果真凶巴巴地擋住我,我才相信你還在乎我。」
「好哇!原來你和他一唱一和,聯手來騙我?」她故意氣呼呼地說。
「你別生氣,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所以……」他可憐兮兮地說。
「我不怪你,但我會和天宇算帳。」曉青說︰「其實我早就不氣你了,只是一時拉不下臉來嘛!」
「這六個月懲罰我也夠久了吧?」他拉住她的手說︰「雨過天青了?」
她輕輕地點頭。
此時,保羅、艾琳和歐文都到餐廳準備吃晚飯,他們才暫停彼此的凝視,但情侶的默契都回到他們的身上了。
※※※
保羅留在醫院陪伴需觀察一夜的蓋瑞,其它人都回到巴克鎮過夜,曉青第一件事就是向姊姊報平安。
「我從電視上看到啦!聖平很上鏡頭呢!」郁青說。
打完電話,聖平開門進來說︰「歐文把房間讓給我們,另外訂個單人房了。」
「什麼?」曉青站了起來,「我們又不是夫妻!」
「老美就是這樣。」他笑著說︰「反正有兩張床,一人睡一邊就可以了呀!」
「不太好吧!」她遲疑地說,這兩張床離得很近呢!
「你還不相信我嗎?你那時出入我的公寓可沒這些顧忌呢!」他自嘲地說︰「何況我累壞了,想侵犯你也力不從心了。」
他的表情令她忍不住發笑,而且笑彎了腰。冷不防他抱住她,輕輕在她耳畔說︰「我太想念你的笑聲了,還有抱你的感覺。久違了,曉青。」
她抬頭看他,他的眼楮滿是柔情,她情不自禁地貼向他的胸膛,兩人重心不穩,全跌到床上,他正好壓在她身上,唇對唇,很自然就吻起來。
幾個月的相思,藏在內心的可望不可即,那種甜蜜又痛苦的渴望,都在瞬間爆發。
他熱切地撫模她,舌卷繞著她的舌,完全失去平日的自制,直到她想移動身體來更容易配合他,他才從忘情中奪回一絲理智。
「不行,這不是個好主意!」他滾到一旁。
「你還說你累壞了呢!」她也坐起來。
「我保證不踫你了!」他坐到另一張床上。
兩人心跳如雷,面紅耳赤地對視著,不禁笑了出來。
「你知道嗎?我已經向你父親提出進修延長計畫,一直到明年底你畢業的時候。」
聖平說。
「什麼?!」曉青萬分驚訝。
「我想留在這兒陪你,也可以證明我對你的心意。」他溫柔地說。
「你不用向我證明什麼的!」她沒有喜悅,「我知道你熱愛醫師工作,單做研究會使你受不了的,我不能讓你為我浪費兩年的時間!」
「我以為你會很高興呢!」他納悶地說。
「如果是以前的曉青會很高興,但我現在懂得更多人情世故,不再以自己為中心了。」她努力表達內心的感受。「我知道你想娶我,就是因為我尊重及了解你的工作,你說我訓練有素,方便容易,甚至愛我的家世勝過我,都沒有關系。因為我愛你,我不在乎,這一生只要擁有過你,即使很短暫,我也滿足了。所以你不需證明什麼!」
聖平听了,臉上原有的表情一一消失,變成木頭人般死灰,眼眸內醞釀怒氣,他倏地吼出聲︰「沒想到經歷了這一些,你仍然對我們的感情毫無所知!如果到現在你還看不出一個人的真心或假意,我還有什麼話說?我輸了,我徹底被你打敗了!」
他的聲音不但嚇到她,連牆壁也微微動著。他瞪她一眼,從房間的落地窗大步走出,直直向著湖邊。
她不曾看過他這種樣子,憤怒中還帶著傷心無奈,她忙追出去。
「聖平!」她叫著。
「你還理我做什麼?」他停下來面對她說︰「既然我在你眼里是無情無義、自私自利的大混蛋,你還愛我,豈不太愚蠢了嗎?」
「不!我不愚蠢!」她想說清楚,「我絕對相信你的人格,你不自私也不無情,你是我見過最講義氣、最有責任感的人,所以你無法從心靈里真正愛我,仍會盡心照顧我一輩子的。」
「你瘋了!我無法從心靈愛你,我照顧你一輩子做什麼?」他用怪異的眼光看她,「為了你,我失魂落魄,為了你,我病人顧不了,工作做不下去了;我到舊金山,千方百計想和你重修舊好;我困在山上,腦海里都是你的身影來支撐我;我留下來,只想和你在一起……,這些接近超級白痴的行為,你竟說我不愛你?」
這番告白令她好感動,在說不出話來的情況下,她只能不顧一切撲到他身上,揉出一堆眼淚來,她緊抱他說︰「聖平,你真的愛我……」
「你要知道,全台灣醫院那麼多,要我的不只你老爸那一家,我怎麼會為他而娶你呢?」他往後退一步,「我沒想到辛苦了半天,你還是懷疑我。不如我辭了職,和你老爸永無瓜葛,你就不會多心了。」
「不!你若辭職,我老爸一定和我斷絕父女關系的!」她立刻說。
「那最好!我會把你帶得遠遠的,就我們兩個,一切單單純純,只有真心相待,沒有猜忌紛爭。」他回答。
這一點都不像是聖平會說的話,她忍住笑說︰「你的荷爾蒙在亂作用了!」
「你抱得那麼緊,不作用才怪!」他忽然冒出這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