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一直是我的情婦。」他冷靜一如平常地說︰「第一,佳洛不會再吵,雲朋可以沒有後顧之憂。第二,雲朋為劉家志打官司是沖著我的面子,如此與北門幫就可以劃清界線,這不是兩全其美的辦法嗎?」
原來信威仍不死心。她想起雲朋說的話,信威想要的一定會得到手,否則不會善罷甘休。雖然他方才的話合情合理,但敏敏就覺得陰謀對著自己,信威就有辦法把天時、地利、人和三副牌巧妙地安排,來達成自己的目標。不管等多久,他都有極大的耐心,她在他的眼楮中看到黑豹般冷然的光芒。
「怎麼樣?由劉家志換成俞信威,身份、地位、金錢都加倍提高,對你不算損失,對不對?」
敏敏的心又被狠狠一擊,他又傷她了。她忍住心痛,像死前的掙扎說︰
「你要我假裝是你的情婦嗎?」
「假裝?」他眼中的光芒直射她,亮得叫人心懼。「你在說笑話?你以為我替你們背上這爛攤子是為什麼?當聖人嗎?不!不是為了雲朋、佳洛或俞家,只是為了你,我要得到你,真真實實的你,身心都包括的你。我要你遠離所有男人,只誘惑我,屬于我!」
「你這魔鬼,我不要屬于你!」敏敏顫抖地說︰「要屬于你,我寧可去死!」
她以為信威要撲過來,用他的利爪撕裂她了!但一聲玻璃碎裂聲,盈芳的杯子被用力捏破了,血由信威的右手流出,敏敏的心也仿佛滴著血。
她什麼也顧不得,沖上來扳開他的手,拍掉細玻璃,厚厚的掌心,橫著一個不大但深的傷口。敏敏幫他擦藥、裹紗布,眼淚直流。
「你為什麼老要傷自己!」敏敏恨恨地說。
「我從不傷自己。」他看也不看自己的手,直視她說︰「你哭了,你在乎我,對不對?」
敏敏跪在他面前,淚水滴在他的紗布上,無法言語。
「敏敏,我已經三十五歲了,有那麼大的企業要管理,每天有那麼多煩人的事,實在沒有時間也沒有心力,天天和你玩這些愛情游戲。」信威輕擦她的眼淚說︰「我要你,從沒有一個女人像你一樣,令我失魂落魄至此。你在意我,又為何要讓我們彼此折磨呢?」
因為我愛你,不願你輕賤這份愛呀!但你是嗎?敏敏內心泣訴。
他輕輕抱著敏敏,輕輕地吻她,她並沒有拒絕。
「說你屬于我!」他看著她的唇,命令著。
「我屬于你。」敏敏緩緩閉上眼,感受他那迫切的吻。
如此溫柔纏綿又如此迫不及待。不像在愛達荷的那一夜,一切是意外的、快速的、朦朧的。這次,敏敏很清楚彼此拋開所有的契合是多麼美麗呀,就像那首詞寫的「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敏敏抱住他溫熱濕滑的肩,任他在她胸前恣意輾轉,用一波波興奮迎接他,所有痛苦、快樂,和他在她身上烙下的每一個印記,都一並接受。
第九章
信威七十坪的大公寓布置得意外簡樸。她以為柏克萊威爾斯夫婦的房子,因為是租的,所以很隨意,沒想到信威頭腦如此復雜的人,生活方面卻不很重視。大客廳就黑白兩組沙發,一真皮、一布料的,加上音響、電腦和幾個茶幾。餐廳倒有一個八人長方形餐桌,廚房空蕩蕩,廚具都不知藏在哪里,看來干淨得像樣品屋。四個房門都是一式的床、矮桌、小癟,連色系都差不多,主臥室因為放信威的私人用品,才使得人確信他住在這里。最有他特色的是書房,一排排的書,電腦桌、書桌上面的凌亂才帶些人氣。
整棟屋子冷淡得可以,連棵植物都沒有。敏敏可以想像信威初搬來去選家具時,就站在店的中間,指著「這個、那個、這兩套,那兩套」,根本不花心思去配色設計。敏敏想著就覺好笑。
信威幾乎是半強迫地要敏敏住餅來,因為盈芳在,他深覺不便。後來盈芳找了一個同學小美同住,敏敏才在信威這兒過夜。于是她不免要搬些東西過來,像小花、小樹,甚至那束紫晶水仙,就放在客廳,映著白天黑夜的流光。最初她還怕信威生氣,但他總不介意,她膽子就愈來愈大,每個房間慢慢變得不一樣,充滿她的想法與美感。
她不過是在一條絕路中尋找快樂而已。
雲朋一知道信威的詭計,跑到他家找他興師問罪。
「佳洛說敏敏一直是你的情婦,是什麼意思?」雲朋幾乎快跳腳。「你叫我別接近敏敏,你自己卻不守規矩,這算什麼?」
「你知道得很清楚,這是救你的一條路。」信威說︰「好在我放出這風聲,否則現在記者早在門外等你了!」
「敏敏,你別听他的。」雲朋看著敏敏,苦口婆心地說︰「清者自清,事實沒那麼嚴重。你因此而跟了信威,毀了自己,我贏得選戰又有何用,不如此刻退出!」
「雲朋,我們可以親如兄弟,你竟給我這種評價?」信威怒瞪著眼說︰「敏敏跟我,怎麼會毀了她?我未婚,她未婚,我們在一起天經地義,誰能管得著!?」
「老實說,我若有妹妹,絕不願她和你在一起。」雲朋反唇相稽,「我就因為和你親如兄弟,才很清楚你對女人的態度,信手拈來,玩世不恭,從不認真。這原無可厚非,你大可找懂得游戲規則的女人,何必去招惹敏敏!?」
「為什麼不找敏敏?」信威將她攬過來。「敏敏比任何女人更知道游戲規則,不是嗎?」
敏敏實在不願再引起他們之間的糾紛,苦求說︰
「張大哥,我心意已決,你就不必再管我,選舉比較重要,不是嗎?」
之後雲朋仍不死心,三番兩次打電話來。
「敏敏,你又何苦呢?」雲朋聲音有太多擔憂,「你知道你這樣走下去的結果嗎?等信威厭倦了,你又情何以堪?信威人並不壞,只是自幼就被訓練得獨立無情,除了他的事業,什麼都不放在心上,你懂嗎?」
「我怕了他,你知道嗎?」敏敏說︰「就如你所說,任何東西,他得不到手絕不罷休。若不是利用選舉,他也會用別的手段,要我和他在一起。這也許是前世的孽債,今生注定逃不過的劫,不如早還早了!」
「你愛他嗎?敏敏。」雲朋突然問。
「愛?」敏敏淒然一笑,「我和他之間沒有這個字眼。我想他的字典中也沒有愛情兩個字。」
「我也曾這麼想過。」雲朋隨她苦笑,「但很難想像一個對父母盡孝,對手足義不容辭,對朋友古道熱腸的人,會缺乏天長地久的愛情?我一直覺得他會是好丈夫、好父親,只是沒踫到好女人。敏敏,你太純,不夠世故,不懂手腕,你斗不過信威的,千萬別沉迷在他的甜言密語中,可以的話就快點離開他。」
「我都知道。」雲朋的話讓她心酸,「我比你想像中的堅強,你放心。」
「天呀!即使我欣賞信威,尊重他、信服他,把他當成兄弟,但永不原諒他對你的所作所為。」雲朋咬著牙說︰「如果他有傷你一分一毫,我絕不坐視不顧!」
敏敏了解雲朋的多慮。但信威對她是寵愛佔有的,一有空閑就陪著她過兩人的世界,似乎外面愈反對他們,他就愈把她緊護在自己的懷抱中。
盈芳對這件事滿頭霧水,敏敏實在不知該如何開口。盈芳以一顆單純浪漫的心,看信威對敏敏的呵護有加,而敏敏對他的小鳥依人,她也不反對,只偷偷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