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呀!」她露出‘你很笨’的不屑眼神。「就是我身邊會讓我想起你的東西啊!嗯……比如說,你送給我的珠寶首飾?」
「……沒有。」
「衣服?」
「……沒有。」
「什麼都沒有?」
「……沒有。」
「你是說……你從來沒買過東西給她……我是說……我,你的太太?」她不敢置信地確認著。
「……嗯。」在她出意外之前,他從不覺得自己對不起她。但這三個星期以來,不管是丁茤萸不留情的辱罵,還是其他家人不經意地提醒,都讓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個非常失職的丈夫。
別人的責罵讓他心虛,但剛剛跟她的一問一答,才真正讓他感到愧疚。
「……我的結論是——這樁婚姻如果不是你們假造的,那就表示你們貌合神離,你根本不關心她……我是說,你的太太……我啦!」她總覺得將自己當成他太太是很奇怪的事,她根本沒印象有結過婚哪!
見他們不吭聲,她繼續說著。「真不知道出車禍以前的我是怎麼回事,若不是太笨,就是太沒神經,竟然可以忍受你這樣的老公!」
她承認他長得人模人樣……呃,應該說是人中龍鳳,那又怎麼樣?不關心自己老婆的老公,再好看都沒用!
「……對不起。」他長嘆一口氣,慎重地跟她彎腰鞠躬,為自己的失職慚愧。
這是他第一次跟人道歉,雖然這遠遠及不上她之前所承受的苦。
結婚五年來,他們沒有一起出門過,而她一直扮演著優秀的家庭主婦,照顧他的三餐,當然也沒有自己出去玩過。
她就這麼一直關在家里。過著封閉的生活。
而他,對于她意外前的小小要求——陪她出門約會,還硬著心拒絕。
站在她的角度看這樁婚姻,他對自己的厭惡越是與日俱增。
他算什麼丈夫!
「你這是干什麼?啊——」丁煥娣有些慌亂地瞪著他,拿著拐杖想撐起自己,但拐杖滑開,她差點滑下沙發,還好孫澤仲飛快地沖過來撈住她。
「老天,你嚇死我了!」及時將她抱滿懷,直到跌坐在地上時,他的心髒還在狂跳,心有余悸地說︰「我不希望你又受傷了,那種煎熬,一次就夠了。」
「謝、謝謝……」她也嚇到了。瓷磚太滑,她撐著拐杖的技術還不夠好,手的力氣也不夠大,差點就害自己再摔斷另一條腿。
「晚一點看護會過來,避免你再度受傷。」將她抱上沙發坐好後,他也坐在一旁。
出院後,無視于她聲稱可以照顧自己的宣言,他堅持雇佣兩名看護,二十四小時輪班照顧她,確保她的安全和健康,直到她拆下石膏,能行走自如。
「我不喜歡這麼無助的感覺。」她嘟著嘴抱怨。
「這只是短時間,你很快就會恢復的。」
「希望如此,否則一直關在家里,我會無聊死。」
「你變得很……不一樣。」結婚五年鮮少出門的人,現在竟然說被關在家里會無聊死,實在讓人難以置信。
她的外表還是一樣甜美可人,但個性強悍了許多,人也變得開朗,最讓他驚奇的是她的反應——不在悶不吭聲,會適時表示自己的看法,而且切中要領。
他一直以為她是一個言語無味的人,現在才發覺,他對她的認識有多麼貧乏。
「我很清楚記得自己以前是什麼樣的個性,說好听一點是隨和,難听一點就是沒主見。」她露出自我解嘲的笑容。「我很高興我現在的轉變。」
這場車禍讓她改變很多,這是每個家人的結論。
他們告訴她,車禍後,她的個性改變最大,不再是唯唯諾諾、忍氣吞聲的小可憐了,她不但會大聲說出心里話,也敢為自己戰斗。
這也是茤萸最滿意的改變。
對于以前懦弱的自己,她記憶猶新,但自從發生意外後,每當她習慣性要退讓時,心里便會有個聲音命令她說出真正的想法,別再悶不吭聲。
說實話,她也很喜歡現在的自己——有話直說,不再悶在心里難受。
也許,這是這場車禍的唯一收獲吧。
孫澤仲詫異地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妻子,她臉上的笑容燦然奪目,險些奪走他的呼吸。
他懷念她以前的溫柔順從,但更喜歡現在的自信有主見,全身散發迷人的光采,深深吸引人,讓人忍不住想親近她。
如果她能想起自己就更好了。
「你不是沒主見,只是不忍心說出傷人的話,不想制造沖突,寧可自己忍受傷害,也不寧願傷人罷了。」他著迷地望著她。「你太溫柔了。」
「你……」他飽含情感的話語和眼神,就像是致命的夾子,緊緊夾住她的心髒,差點害她心跳停止。「你干嘛一直看著我?」她不自在地轉開臉,避開他的凝視。
按照茤萸的說法,他一點也不愛她,不是嗎?
那他干嘛一臉充滿感情地看著她?看得她的心髒有如跳蚤,不規則地跳上跳下,胸口又開始不舒服了起來。
就算她跟之前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不再怯懦無助,但一對上他,她就忍不住想逃。
尤其是他的溫柔攻勢,會讓她的盔甲軟化,不戰而降。
「我很高興你平安無事。」想到三個星期前在手術室門口等候的焦慮不安和心痛,那是他生命中最難熬的八小時。
他再也不要經歷一次,一次就很足夠了。
「……謝謝。」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道謝。
第7章(2)
「你餓了嗎?」精準的生理時鐘告訴他,現在是中午吃飯時間。
「你要煮給我吃嗎?」她故意出難題,就不信他會下廚房。
不是她小看他,而是他看起來就是一副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兒模樣,就成就沒下廚。
「可以啊!」原本打算帶她出門用餐的,听她這麼一說,立刻愛面子地答應。
「你會煮?」她眉毛微挑。
「……當然。」應該會吧?沒道理他可以日理萬機,卻搞不定柴米油鹽這種小事,對吧?
說完,萬夫莫敵地大步走進廚房。
棒沒多久,遠在十五公尺外的煥娣就听到乒乒乓乓的聲音,听得出來有人正在廚房大戰。
「他在干嘛啊?」忍不住好奇,她不太熟悉地柱起拐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搖晃到廚房門口,結果眼前的景象讓她瞠目結舌。
他在干嘛啊?拆房子?還是燒房子?
幾個鍋子躺在地上,盤子也碎了一地,幾把蔬菜則散落在地面和流理台上,另外,地上還有一些蛋黃的尸體……
二十坪大小的廚房冒出陣陣白煙,而制造出一團混亂的禍首正在掩著口鼻,嗆逃出來,差點將她撞倒。
「你在這里……做……」一開口,他就開始猛咳,明顯被煙嗆到。
彼不得再說話,趕緊抱她遠離危險地帶,安全地將她放在沙發上後,他還是嗆咳個不停。
「咳、咳……」他撇開頭,彎著腰,一張俊臉咳到通紅。
「你……還好吧?」她遲疑了一下,右手輕輕拍著她的背順氣。
「咳……我沒事……咳……被煙嗆……咳……嗆到……」等到氣稍微順過來了,他才開口回答。
「我去倒杯水給你。」
「別,我……咳……自己去倒。你坐著別動……咳……千萬別動喔……」制止她的妄動,他起身倒了一大杯水喝,接著又去洗了洗臉,整個人才總算恢復過來。
「哪……大廚師,我們今天中午吃什麼?」看他神清氣爽地回來,她想起廚房的混亂和他先前那一臉灰頭土臉的模樣,忍不住想笑又想捉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