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非雪一點也不同情她,反正她有雙婢貼身服侍,醫治她的羅桑兒也住在府內,隨時可以陪她解悶。不知道的是,托言公事纏身的南無春,總是在他們出門不久,便回「隨園」與弄晚作伴,還對弄晚吐露情衷。
南無春會對女人甜言蜜語?任誰也想象不到。
今晚除了師弟妹們,南無春還邀了南永真、南永倩、羅桑兒一道,讓雙方正式會面,免得哪天在王府中巧遇卻相見不相識。
另有一位不請自來的貴客,便是武狀元張鶴林,是老太君娘家的佷孫,向來與南無春交好,是可以說知心話的好朋友。
「不得了哇!無春,你的師妹一個個都是美嬌娃。」張鶴林天性豪爽,有話直說,阮非雪的嬌艷、徐悠萍的俏麗、花弄晚的弱不勝衣,各有各的美啊!
南永真哼一聲。「哪里及得上我的心月?」在貴公子眼里,江湖兒女全是粗俗的,還不及一名歌妓風雅解語。
南永倩低喊,「哥!」別把妓女拿到面上丟人現眼行不行?
羅桑兒更不甘寂寞,嬌媚酥人的嗓音輕道︰「張家表哥,把手伸過來我把把脈,看你是否肝腎兩虛,導致眼花目濁,沒瞧見第一美人就在你眼前。」
張鶴林哈哈大笑。「桑兒表妹,妳美若天仙,無人敢否認,奇怪我怎麼沒有愛上妳呢?」
羅桑兒媚眼一瞪。「那自然是你有眼無珠,心里只容得下古晴心一個,可嘆佳人眼高于頂,又想當狀元夫人,又舍不得角逐王妃寶座的機會。」
張鶴林有點拉不下臉。「妳少胡說了!」
「我胡說?我是說錯了你喜歡古晴心,還是弄錯了古晴心明日就會進府小住三天,和其它幾位大家閨秀一起參加『夏日百花宴』?」羅桑兒笑得千嬌百媚,卻又不懷好意。「因為我也是王妃後選人的其中之一啊!自然要弄清楚我的競爭對手有哪些人。」
張鶴林一臉難看,他也是听說了,才想打听一下。
南無春偏冷強硬的嗓音揚起,「那是祖母的樂趣之一,老人家怕寂寞,找個名目讓幾位名門千金進府陪她解悶,與本王無關。」
扁棍一點就明,張鶴林笑逐顏開。
羅桑兒不依道︰「表哥,你怎麼可以破壞我夢想當王妃的希望?」
南永倩不屑道︰「是姑姑的奢望吧!」嫁出去的女兒年輕喪夫,要守寡也該在婆家守寡,而姑姑卻回娘家一賴便十多年,還指望女兒當上南郡王妃。
听說,若不是羅桑兒的個性不夠貞靜嫻淑,姑姑原本打算將她送進皇宮,想憑美貌撈個貴妃封誥。
羅桑兒才不在乎她那副嘴臉,吃笑道︰「我和南郡王是姑表兄妹,還有希望被選上,過過王妃的癮,強過某個人『寡婦死了兒子』沒指望!」大家一起長大,要掀底,誰不會?
「羅桑兒,妳──」南永倩粉臉漲紅。
南無春斥道︰「要吵架,私底下去吵,別吵到我面前來。」轉眼見弄晚臉色不太好,吩咐流霞將「銀耳炖鵪鶉」送去弄晚房里,吃了潤肺安眠。
阮非雪不想看大師兄對小師妹的體貼,裝作有趣的問羅桑兒道︰「這『夏日百花宴』是什麼?是王爺的選妃宴嗎?來的都是些什麼人?」
羅桑兒笑道︰「誰教表哥一直未娶,王妃之位空懸,加上外婆抱孫心切,便連續三年辦『夏日百花宴』,把一些外貌佳、出身好的小姐召進府,在表哥面前晃過來晃過去,看能不能引得他大動春心。至于來的有哪些人?」沉吟了一下,她沖著阮非雪古怪一笑。
「比如古晴心,是我阿姨的女兒,她與這位張鶴林表哥算是青梅竹馬,有情在先,張表哥還是一位武狀元呢!可惜她依然不滿足,又想當狀元夫人,又舍不得『南郡王妃』的虛名。說來說去,南郡王是害人精,他早一日成親,也好教那些痴心妄想的女人統統死心,乖乖去嫁該嫁的人。」
在說我嗎?阮非雪瞇起眼,精致如玉的臉蛋泛起得體的笑容,她才不會傻傻的對號入座。
不過,從羅桑兒的描述中,那些即將人府待選的姑娘幾乎全是老太君看中意的,不是她娘家的親戚,便是王府的姻親,親上加親的意味很濃。
阮非雪冷嗤,挑釁地對著弄晚盈盈淺笑。大師兄果然只能是大師兄,一回到南郡王府,他便是高高在上的王爺,只能婚配貴冑仕女。就算大師兄憐愛小師妹又如何?頂多是當小妾的命!
阮非雪可是不屑為之。
弄晚有點茫然,眉間浮上淡淡憂郁,眼神縹縹緲緲地向夜空凝望。
「夏日百花宴」?老太君要選王妃?驚疑中,她一夜無語,只是一顆無措的心千回百轉,直到某種異樣的情緒跳入她腦海里,逼她問自己︰萬一大師兄真的娶妻了,她該怎麼辦?
星兒閃閃爍爍,就是不會回答。
眼看大師兄坐在王位上,完全是一副王爺派頭,談笑風生,威儀天生,不再蘊涵著無限寵溺的深情目光看著她,彷佛離他好遠好遠,她的心為之一緊,頭一回嘗到酸楚的滋味。
她有點明白了自己的天真,長年養病使她忘了世俗規範和門戶之見。
但大師兄知道啊!應該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才對。
既然如此,大師兄為何要向她表白,挑動她平靜無波的心湖?
一抹微笑、一記輕吻,一個擁抱、一番情話……潤澤她的心田,莫非全是春夢一場?
她真的不懂。
為什麼她的心會這麼亂、這麼痛?
她垂下螓首,無意識的絞弄自己的縴指,攪得自己頭昏眼花,胸口窒悶漲痛,嘗試要呼出那股悶氣,卻適得其反,左胸一陣絞痛……
「嗚……」她捧心申吟一聲,意識開始抽離,身子軟倒。
「晚兒?」南無春厲吼一聲,奔向癱軟的弄晚,心痛得不得了,忙扶起她的身子,見她唇無血色,五官皺擰起來,他心焦如焚,「晚兒,妳怎麼了?妳哪里不舒服?」
「大師兄……我好痛……心好痛……」她氣若游絲,接著暈死過去。
南無春忙將她攔腰抱起,厲聲大吼,「羅桑兒,妳這該死的庸醫,給本王滾過來!」發狂似的往「隨園」奔去。
羅桑兒眉挑得飛高,她可是有骨氣的,絕不滾過去,而是施展輕功,很有氣質的衣袂飄飄而去。
第六章
「居然說我是該死的庸醫,太失禮了!」
在銅盆中洗淨玉手,羅桑兒把人救醒之後,開始不悅的啐啐念。
南無春擰著眉道︰「妳如果不是庸醫,晚兒怎麼會突然心絞痛暈過去?」事起突然,害得他的心差點停止跳動。
「這……」羅桑兒也想不通。
南無春銳利的雙目迸出火光。「妳對晚兒的病情到底有幾分把握?不行的話,趁早言明,本王親自去請妳師父下山一趟。」
「我是很有把握啊!即使把我師尊請來,診治的結果也不會有什麼差別。」
「狡辯!」厲眸一瞇,嘴角徐徐扯出一撇冷笑。
「喂!你不相信我,干嘛請我來?」
「誤信讒言。」
「你……」羅桑兒氣得想跟他干上一架。
當初若不是南無春作主讓她去學醫,老娘根本不會放人,就這一份恩情,使她不得不忍耐他那張浸了毒藥的嘴。
正常的男人不該對美女好聲好氣的嗎?可見南無春絕非尋常人。
「大師兄。」弄晚強撐起身子。
「妳別起來。」南無春坐回床邊,按住她兩肩,低柔且關切地對她道︰「師娘說妳每次暈倒就必須在床上躺兩天,否則會生出大病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