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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 第7頁

作者︰謝上薰

金立勛臉色遽變。「那冰娃又做了什麼?」

「她什麼都沒做。」金立言持平道︰「正因為她什麼都沒做,既不愛人也不願被愛,顏叔叔滿腔的父愛無發揮餘地,他如何不感傷?如何不憂心女兒的自我封閉?而顏叔叔的憂愁,自然便成了媽的憂愁。」

「他們是在自尋煩惱嗎?」金立勛皺起了眉頭。

「你少花點時間在女人身上,多花點心思在家里,自己去觀察如何?」

金立勛總算听進去了,怒火的根苗在他體內隱約燃起。

好你個冰娃,最好不要被他發現媽媽的不快樂全因她而起,不然他可是很樂意把她那尊冰雕像敲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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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人冷淡、表情冷漠的顏幼棗,在學校里除了年年拿第一的資優生形象可以唬人之外,稱不上受歡迎。沒有人肯冒著被「凍傷」的危險接近她,她幾乎沒朋友可言,除了向火嵐。

如果顏幼棗的心是冰鑄的,那麼向火嵐的心就是太陽給的,熱情洋溢。

向火嵐認為一個正常的少女不應該是孤僻的,愛哭、愛笑、愛作夢、愛談偶像明星、愛上暗戀的感覺……人生多美好啊!什麼都該試一試。

所以向火嵐是主動的,交朋友也一樣,干嘛要等人家先來向你示好?看誰喜歡,感覺不討厭,就可以主動交朋友啊!她就好喜歡顏幼棗宛如雕像般的寧靜特質,好欣賞她忠于自己,不去討好刖人的勇氣。

向火嵐主動跟她作朋友,她沒拒絕,但也不會特別給人家好臉色,通常是一號表情到底,受得了的才是朋友,受不了的請回家舌忝傷口。

向火嵐看習慣了,沒給她嚇跑,反而激賞的打量她說道︰「你不笑是對的,雪膚花貌,美如少女維納斯,如果再流露出溫馨魅人的微笑,天底下的男人不是都要被你電死了?紅顏禍水喔!幼棗,不笑算是你的保護色嗎?」

「我不笑,是因為沒什麼事好笑的,不是故意裝酷。」顏幼棗表情冷淡,連聲調也冷冷的。「男生喜歡你這型的,你放心。」

「我不放心什麼啊?我又不缺人追。」向火嵐的美是外放的,活潑生動,的確有很多男生想追求,只是父母管得緊。「幼棗,如果我家那死老弟不是小你兩歲,我真想把你們湊成一對。你是懶得虛偽討好人,他則是天生嘴巴毒,同樣可以氣死人。」

「不錯,這證明你心髒強壯,可以活到一百歲。」否則干嘛來招惹她?

「討厭啦!人家才不想變成滿臉皺紋的老太婆。」

好無厘頭的回答,扯太遠了吧?!

顏幼棗懶得多說,低頭看書。

「你怎麼看書看不膩啊?是不是怕第一名被人搶走?」

無聊的問題,不值得多費口水。

「不要不理我啦!幼棗,下課時間本來就是用來聊天打屁的。」

歪理。

「幼棗,你的英數理化都那麼厲害,想不想當家教?」

「我十五歲。」算童工,不合法。

「管你幾歲,能夠吃定我家的毒舌老弟就好了。你都不曉得,有三名家教被他氣哭耶!厚,我爸都快怒發沖冠了,我媽則陪家教一起哭。」

「不錯,有個性。」

「誰?我老弟?」向火嵐也真能心領神會,融會貫通。「耍個性也要看時候啊!像你就不會拿自己的成績開玩笑,很有原則。」

顏幼棗沒說,她除了讀書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她不願因無所事事而流露出心慌、無助,只有埋首讀書,什麼都看,不限學校功課,只是她不會把課外書帶來學校,只好把課本翻爛。

如果這樣還考不到第一名,才叫怪事。

「說真的,幼棗,這次請的家教如果又被我老弟氣跑了,換你來試試如何?我開玩笑的跟我爸媽提過,他們居然不反對。大概實在是受不了我老弟那張毒嘴一再把人氣哭,只要有人受得了博元,他們無異議接受。」向火嵐涎著笑臉拜托道︰「好啦!你考慮一下,就當做溫習國一的英數理化。」

「你不也可以。」顏幼棗懶得理會臭男生。

「我?我會忍不住拿球棍敲破他的頭,或打爛他的門牙,看他還有沒有臉張嘴講話。」向火嵐為了不鬧得手足相殘的下場,可是非常忍耐。

「那就祝你抗暴成功!」偏偏顏幼棗沒什麼同情心。

「什麼啊?你真的要我們姊弟相殘?」

「這是遲早的事,與我無關。」千萬別把罪名加在她身上,她會翻臉。

「哇——真會給你氣死耶!博元頂多把人氣哭,你則會把人氣死,太厲害了,你一定是博元命中的克星,我死纏活纏也要把你拉攏過來。」

「有好戲可看,我不介意被你拉過去欣賞一下,不過別耽誤我讀書的時間。」漂亮而細致的白瓷臉蛋上無一絲表情,清冷的聲音說著氣死人不賠命的話,還真是詭異到了極點。

「你想看我們家姊弟相殘的好戲,恐怕要失望了,因為我這位偉大的姊姊已經被我家唯一的、該下拔舌地獄的死老弟磨得金剛不壞,才十五歲就有了不起的好修養,早八百年前就不再被他激怒、氣哭。」向火嵐微揚一下唇,十分得意。「相反的,我等著看你和博元之間斗法的好戲呢!」

顏幼棗睇了她一眼,確定她是無可救藥的樂觀派。

她又沒答應去當博元的小家教,既沒接觸,又哪來短兵交接的好戲?

好羨慕向火嵐的天真喔!

而她的天真早已遺落到第四度空間去了,早從爸爸拋妻棄女去追求他的愛情的那一天起,便順道埋葬了她的童年與笑顏。

她找不回她失落的童年,也忘了該怎麼笑才美。

她無心報復,真的,只是在爸爸以討好的姿態想修補父女親情的時候,她覺得好悲哀而只想轉身離開。

她還太小,不夠成熟到能剖析自己的心結,也沒有人適時疏導她浪花翻涌的心湖,只有任其堵塞、終至封閉;不再流淚、不再心傷。

對爸爸,她是愛怨交織的,但又能如何?就像她只想一個人好好的活下去,而爸爸只想擁抱他的愛情直到永遠。除了她,又有誰會去苛責他的自私?蘇馡與金家的人只會歌頌他的痴心與真情。

她這個寄人籬下的小女孩,除了努力挺直腰桿不要變成小可憐之外,對爸爸和蘇馡的相親相愛只有視而不見,免得想起她可憐的媽媽,半夜偷偷掉眼淚。

她很清楚,爸爸早已傾向蘇馡,偏向于金家的人,即使他還是很在乎她這個女兒,但顏幼棗明白,自己在金家永遠只是一個外人。

多好啊!做一個外人,就不必付出感情,不用在乎他們的喜怒哀樂,更不需分擔他們的煩惱憂愁。她只需專心讀書,拚命充實自己,考上一流的大學,若能念完博士就更棒了,因為這些知識永遠屬于自己,誰也搶不走。

顏幼棗才不要像媽媽一樣把自己的人生完全交付給一個男人負責,像菟絲花一樣,一旦男人抽腿離去,她也失去了生存的勇氣。

多麼不負責任哪!自己的人生不該由自己負責嗎?

顏幼棗發誓,她絕對要對自己的人生負責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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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三天回家吃晚飯,金立勛真的慢慢瞧出不對勁。

顏幼棗真的很乖,簡直教他挑不出毛病,一樣的冰霜臉,端坐如儀,目不斜視的低頭用餐,細嚼慢咽,不發出一點聲音,比訓練有素的大家閨秀表現得更像大家閨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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