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們有志一同,只能嘆息啊嘆息!
真是一個超不可愛的小孩,能夠不用養她實在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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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爾斯泰在《安娜•卡列尼娜》一書中,開宗明義的寫著︰所有的幸福家庭都是相似的,每個不幸的家庭都有他自己的不幸。
同理,所有的幸福小孩都是相似的,每個不幸的小孩都有他自己的不幸。
顏幼棗的不幸,來自于她有一個自少女時代便有憂郁癥傾向的媽媽,以及結婚後愈來愈受不了妻子疑神疑鬼而終于離家出走的爸爸,而她爸爸也應驗媽媽不斷猜疑他外頭有女人的咒語,真的愛上了公司董事長的遺孀蘇馡,月兌離了憂郁癥妻子的桎梧。
可憐的顏幼棗,被憂郁癥媽媽抓得牢牢的,天天被灌輸「天底下的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男人全是沒良心的,見一個愛一個」的觀念,在媽媽倒在床上盡情憂傷、哭泣自己不幸命運的同時,她要包辦所有的家事,努力使自己和媽媽不要餓死。
一個小孩子有可能無怨無悔嗎?
當然不可能!
只是小小的顏幼棗比同齡的孩子心智早熟,她很快就發現一個真理︰如果她跟媽媽一樣只會自怨自艾、哀泣命運對她不公平,那麼她也會跟媽媽一樣變得更加不幸!
命運從來不善待喜歡抱怨的人,不幸的人還有時間抱怨?那實在太奢侈了。
顏幼棗的應變之道是埋頭苦讀,她發現只要她專心做功課的時候,媽媽就會放過她,不在她耳邊重復數落爸爸的罪狀。她每次考試都考第一名,已經成為媽媽可以向親朋好友炫耀的唯一驕傲。
自然,在這種環境成長下的小女孩,不可能擁有天真無邪的可愛笑容,能盡量使自己不要成天擺出一張苦瓜臉就該偷笑了,所以到後來,「面無表情」反而成了她最常表現出來的一號表情。
「真不可愛!」
「一點也不討喜。」
毫無意外的,初次見面的人都無法理解一個十歲的小女孩怎麼會這樣。
對于顏日熹把女兒接回來,蘇馡有一百個同意,對心愛的男人她一向順從。她自己也和前夫生了兩個兒子,十七歲的金立言和十五歲的金立勛。早婚的蘇馡在長子這年紀就已經當了媽媽。
只是蘇馡的哥哥蘇昂仍抱著疑慮,他除了經營自家的公司外,還是「金鼎企業」的代理董事長,幫助沒有經商天分的妹妹守住夫家產業,不教外人染指,直到金立言、金立勛兄弟長大成人。
才三十四歲的蘇馡想覓得第二春,蘇昂並不反對,因為顏日熹不是個有野心的男人,甚至稱得上是很居家的男人,跟蘇馡簡直是天生一對。除了上班時間用心工作賺錢之外,顏日熹重視心靈契合甚于物質享受,蘇昂不擔心他企圖人財兩得,但是,把女兒也帶進來?那就充滿了不可言說的變量。
一位粉雕玉琢的美麗小女孩,合該是很春天的,或者像夏天一樣熱情洋溢,但顏幼棗卻一點也不像。她像個小大人一樣嚴肅,緊抿著的小嘴展現她倔強的一面,若說這是環境所造成的,卻又看不出秋天的滄桑感,她冷然無波的面容像初冬一樣沉寂。
蘇昂第一次看不透一個小女孩。她才十歲,又剛失去母親,顏日熹將她帶回來也是合情合理,但是……但是……她怎麼一點也不討人喜歡呢?
他多希望她像一般的小女孩,即使愛慕虛榮也好,偏偏她表現出來的完全不是小孩該有的反應,既沒有初到陌生環境的局促不安,也沒有被富麗堂皇的金家嚇到,好奇的東張西望。
她只是鎮定的坐在父親身邊,靜靜的坐著,似一尊美麗的雕像,非常賞心悅目,但是,不會有人想去擁抱一尊雕像。
有她在的場合充滿了冷。
母愛充沛、溫柔感性的蘇馡,原已展開雙手要熱情的歡迎她,她想要一個女兒很久了,但顏幼棗有禮的叫她一聲「阿姨」後,便像個雕像一樣凝住不動,她想把她抱在懷里疼一疼的熱情悄悄被澆熄。
蘇馡不免有些難堪。想來也是,對顏幼棗而言,她是破壞父母感情的第三者,她甚至可以把母親的自殺遷怒到她頭上來,不管她與顏日熹是相見恨晚,或彼此真心相愛,對顏幼棗而言全都成了可恨的借口吧!
蘇馡是真心想補償她,重新給她一個完整的家,更希望顏幼棗能早日接受她。
而顏日熹是早已習慣女兒的古怪,或說她的異于常人。他內心充滿了對女兒的歉疚,所以即使要用熱臉去貼女兒的冷,他也甘之如飴。
他帶著顏幼棗熟悉這間樓中樓的豪華住宅,還有屋頂花園。這棟高級大廈位于數一數二的高價位地段,里面住的全是有錢人,他們買下最高的兩層樓打通成一間,更是絕大的手筆。
他決定將家里原有的兩間客房,撥一間給顏幼棗住,里頭附有衛浴設備,很方便。
「幼棗,你喜歡哪一間?」父親的私心是想給她住較大的那間,里面附有浴白可以泡澡,小的那間只能淋浴而已。
顏幼棗卻選擇較小的那間,單人床、三門衣櫃、小電視、書桌兼化妝,優雅的灰色配白色,很適合年輕人,但完全不像小孩子會喜歡的。
「你喜歡這間?真的喜歡?」顏日熹覺得完全不了解自己的女兒。
「我要這間。」她的態度冷冷的、淡淡的,使人想勸說她也沒力。
「那……好吧!我請人來稍微裝潢一下。」
「不用麻煩了,寄人籬下還是低調點比較好。」听听看,這像十歲小孩子的台詞嗎?
「幼棗……」他心痛得直皺眉,因為這樣所以她自願住較小的房間嗎?
「我在胡言亂語。」顏幼棗背過身把書包擱在桌上,「我是說這個房間很適合讀書,不用改了。爸,學校明天要考試,我可以留在房間里讀書嗎?當然,我會先把行李整理好。」
「好,爸不打擾你。」顏日熹走出去,掩上房門,挫敗的嘆息一聲。當他追求真愛的同時,也是女兒的受難日,因為是她代替他承受巫翠芝這顆不定時炸彈。
如今女兒性情怪異,不等于是他造成的嗎?
「日熹!」蘇馡可以想象發生了什麼事,迎上來安慰他說︰「來日方長,我們一定要有耐心,總有一天幼棗會接受我們的,就像立言和立勛剛開始不贊成,現在不也跟你相處得很好?」
「那是立言,他的性情有七分像你。但立勛就完全像去世的董事長,將所有接近你的男人都當成了入侵者。」
「但是他默認了啊!這兩三年來,你不斷拉下臉去親近他、關懷他,石頭人也會感動的。立勛是太年輕了,臉皮女敕,拉不下臉向你輸誠,但是他不再和你作對,不就是默認了你的存在。」蘇馡含笑地望著他。
「相信我,日熹,我也會向你看齊,用心關懷幼棗,真心善待她,相信不用太久,她也會像立勛一樣頑石點頭的。」
「謝謝你,馡。」
顏日熹擁住心愛的女人,內心憂喜參半。他相信蘇馡的誠意,但心里很明白顏幼棗的情況和金立勛完全不一樣。董事長死後一年,蘇馡才開始與他有接觸,金立勛只是單純的吃醋母親被搶走。
但顏幼棗不一樣,父親外遇、拋妻棄女,母親因此而自殺,她又是第一個發現尸體的人,內心的沖擊實在超過小孩所能負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