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棉,雍年很擔心你喔!你是不是沒有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臉色總是紅潤不起來,我上回見到你,也覺得你太蒼白了。你這樣不行喔!你要把自己吃胖一點,成為雍年美美的新娘,有一天『他們』會軟化的。」
「會有那一天嗎?」棉棉看著梳妝鏡里的自己,那清澈透亮的眸底,蘊藏著的是哀怨嗎?
「會的,棉棉。『他們』總會老的,年紀愈大愈沒力氣跟兒子抗爭,年紀愈大愈渴望兒孫在身邊。你會等到那一天的,要加油!」詹明麗溫柔堅定的規勸棉棉,心底則在冷哼︰你怎麼可以放棄呢?在你強行奪走任雍年的心之後,還沒有嘗夠痛苦的滋味,你哪有權利中途喊卡?除非能徹底摧毀任雍年愛你的決心,否則你別想擺月兌任父、任母與任凰對你的精神磨練。
詹明麗可不會忘記,那一年沒有吃完的情人節大餐,任雍年是為了誰而拋下她孤零零一人面對滿餐廳客人的竊竊私語。馬語至今仍不放過她,一想起來就要取笑她一次。
不過,莊棉棉也真能夠忍氣吞聲,任母三天兩頭打電話「問候」她,目的就是要她向雍年哭訴,一次、兩次、三次……男人最怕女人哭鬧,久而久之便會起爭執,感情會因而吵淡了,甚至吵散了。沒想到棉棉總是將委屈往肚里吞,總覺得自己對不起雍年,不想再增加他的壓力。
看來,這帖藥下得不夠吧!
「棉棉,為了雍年,你要堅持下去。」光是精神折磨,還怕磨不垮你嗎?
「我知道,明麗姊,謝謝你。」
「不說了,總經理回來了,拜拜!」
「再見。」
棉棉掛上電話,清麗嬌美的臉上有一絲難過。
詹明麗口中的總經理正是段豪成,他去年秋天已拿到博上學位回國,進入「日兆集團」的權力核心,並在今年初與馬語舉行盛大的訂婚儀式。
五年的歲月足夠教棉棉明白,自己當年不成熟的行為,不免在段豪成心目中造成深深的傷痕,恐怕恨死她了也說不定。
可是啊,不愛就是不愛啊!即使他多金又帥氣,寵愛她的手段也曾令她感到窩心,可是他的個性和脾氣,她實在招架不了,愛不下去。然而,當年她如果更成熟懂事一點,會把感情的事處理得圓滑些,不至於傷害到段豪成。
值得慶幸的是,段豪成似乎恢復得很快,將精力放在求學與事業上,短短幾年已有了很高的成就,她心里好過多了。
「如果有一天,真如明麗姊所說的,『他們』會軟化態度接受我……不,不,只要重新接納雍年是他們的兒子也行,我就心滿意足了。」她盈盈的雙眸流轉著淡淡的哀傷。
她感到最虧欠的,是雍年啊!
當年她如果沒有發出那一通求救電話,也不至於改寫任雍年的命運,使他原本輝煌燦爛的人生變得平淡無奇。
如同任凰說的「你是任雍年生命中的禍水」這一句話,已成了壓在她心底的魔叩幾。
「到底我該怎麼做才能幫助你呢?雍年。是我的『愛』害了你嗎?」
棉棉想不通,為什麼愛一個人反而會害了他呢?只因為她出身平凡?
灰姑娘不配為王子帶來幸福?
她失神的臉龐因為一通電話而嚇得跳起來。
怕什麼?就算任母又打電話來罵她又如何?她都可以幫著倒背如流了。
「喂?」
「莊棉棉小姐嗎?任雍年出車禍了,你快點趕到××醫院的急診室來……」
電話筒掉在地上。
棉棉張大驚懼的眼,頓時像是被抽掉血液的病患,血色盡失。
第六章
表妹像一只耀眼自傲的孔雀,來到表姊上班的地點耀武揚威。
「不恭喜我嗎?我快要成為段豪成的新娘,也就是『日兆集團』下一任的總裁夫人。」在貴賓接待室里,表妹喝著表姊送來的咖啡,眉飛色舞的看著表姊一身上班族打扮,嘖嘖嘖,不到三千元的套裝也敢穿出來丟人,還不夠她買一件內衣的錢呢!
「恭喜你美夢成真!」表姊在心底補一句︰也恭喜我即將償清債務。
「呵呵呵,你滿識相的嘛!」表妹的紅唇扯開似笑非笑的弧度。「說得也是,人窮就是要認命。記不記得我們曾互相許願要嫁給自己選中的真命天子?我天生富貴命,就快要達成自己的夢想了。而你呢?別說任雍年五年前閃電與莊棉棉訂婚,跌破眾人眼鏡,甚至還被逐出家門,成了窮小子一個。照這情形看來,你這輩子都別想代替你母親重回上流社會,你能不認命嗎?哎呀!真是不好意思,這輩子我要永遠把你踩在腳底下羅!」
表姊告訴自己要忍耐,要忍耐。
「所謂上流社會的淑女,就是專門揭人瘡疤嗎?」
表妹的微笑優雅,神態優雅,可那描繪精致的眼底流過的譏刺卻絕不優雅。
「當然不,我們從來不揭有錢人的瘡疤。」
「說得好,很像你的作風。」
「呵,你在暗喻我勢利眼嗎?沒辦法,我討厭身價比我差的人,絕對生不出敬意。你不服氣,就拿出本事讓我『尊敬』一下羅!』
「會的,總有一天會教你跌破眼鏡的。」
「就憑你?」表妹不客氣的放肆大笑。「你一輩做到死,了不起存個一千萬、兩千萬,還不夠當我的零用錢哩!除非,你能找到另一個金龜婿。」
表姊听出了表妹口氣中的不屑,淡淡一笑。
不,她的愛情不會改變。
反而表妹對段豪成的愛情,不見得沒有變數喔!
十萬美金!誰可以馬上給她十萬美金?
棉棉看著眼前象徵富貴、自己卻不被允許踏進一步的鏤花大門,她的心霎時絞痛得揪緊。為了雍年,「他們」會拿出十萬美金來吧!不管再怎麼痛恨她,雍年畢竟是他們任家唯一的兒子啊!
棉棉知道自己沒有選擇的余地,她需要十萬美金,最慢明天就要拿到。任雍年出了一場大車禍,除了全身多處骨折、內出血之外,最可怕的是撞擊到腦部,必須馬上進行大手術,可是沒有一個醫生能向她保證手術後他可以醒過來,即使醒過來也可能留下可怕的後遺癥。棉棉幾乎當場崩潰,可是一想到躺在加護病房里正與死神拔河的雍年,她沒有權利倒下去。
直到詹明麗趕過來,告訴她美國有一位專門開腦部手術的權威醫生杰瑞•謝立克博士,只要能請他過來動手術,任雍年就有復元的希望。只是,謝立克博士也是出了名的貴,必須先將十萬美金匯入他的帳戶,他才肯上飛機。
而先前為了供應棉棉讀完大學,他們直到這兩年才開始有一點點積蓄,光是應付加護病房的醫療費用就很勉強了,哪來的十萬元美金?
棉棉不得已,只有來求任父、任母。
誰知任父只讓佣人出來告訴她,「被逐出家門的兒子,早就當他已經死了。我早知道他不會有好下場,拋下父母與家族責任,選擇跟狐狸精風流快活的男人,被狐狸精克死也是活該!」
棉棉全身開始強烈的顫抖,握著鏤花門跪倒在地上,像一個被宣判死刑的人,哭喊道︰「不要這麼殘忍,雍年是您的兒子啊!救救他吧!我求求您——我答應您,只要您肯救雍年,我會離開他的,我不會再糾纏著他,我願意跟他解除婚約,只求您大發慈悲救救他,救救您的兒子啊——」
棉棉不禁哭倒在地,無助的靈魂陷入極端的恐懼中,作夢也想不到雍年的父母會恨她恨到寧可放棄兒于的一線生機,這樣的痛苦沖擊著她的思緒,扭絞著她的五髒六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