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疼『老婆』嗎?」胡仰真挑眉,意有所指的問。
「我爹答應的。」
雖然兩人均面帶笑容,暗地里卻劍拔弩張。
「你就是大師兄?」沈拜金打量眼前這位氣度雍容的男子,約莫二十六、七歲,正直剛強的個性使他比一般男子成熟穩重。
「師妹,好久不見,身體可好?」他溫柔的轉向她。
「很好。只是……」她模模額頭,不知如何啟齒。
「先進來再說,別教日頭曬暈了。」胡仰真天生會體貼人,面面俱到。
沈拜金這才發現他們似乎被請進了大戶人家的美麗庭園,假山巨石、小橋流水、奇花異草點綴于回廊閣樓間,種種造景華麗非凡,顯示名門世家的氣派。
「這里就是玄鷹堡?」她有些訝然。
「金金娘子,咱們大孤島不比這兒差,還有天然的小瀑布和岩洞,到了春天百花齊放,夏天去河里游泳捉魚,秋天看滿山的楓紅,冬天在細雪中泡溫泉。」宋遲笑得好溫暖、好和煦。「大孤島才是咱們的家,這兒的人工美景再美,也是別人的。」
「嗯!我知道,我只是欣賞一下。」沈拜金納悶,怎麼宋遲語氣間有一股酸意呢?
胡仰真笑道︰「若是師妹喜歡,盡避住下無妨。」
宋遲心中不無一絲疑慮。「大師兄當真要繼承玄鷹堡嗎?」
「說來話長,慢慢的你們就會明白。」胡仰真凝著爾雅的笑容,腳步頓了一下,復又往前行,但感覺沉重了不少。
宋遲趕向前一步。「大師兄可有需要用得著小弟的地方?」
耙情小師弟想贖罪嗎?
胡仰真善意地一笑。「師弟,你真的長大了,師父一定很高興。」
「那可不一定,他被我逼得不得不讓步。」他傲氣的微揚眉。
胡仰真明白他在說什麼,搖頭嘆笑連連。
宋遲與沈拜金被安排住在招待貴客的雅房,一大間房里被分隔成三間小房,里有小客廳、小書房與睡房相鄰相通,起居方便,表明了不在乎客人住上一年半載。
一張四平八穩、精雕細琢的桃木桌立在小客廳中央,案上奉著五色糕點,上好香茗、昂貴水果,既能顯得主人待客熱誠,又可彰顯氣派。
「不錯、不錯。」隨口吃了兩樣糕點,挑嘴的宋遲也挑不出毛病。
「阿遲,大師兄似乎很忙,他什麼時候可以陪我聊聊?」沈拜金啜著香茗,細女敕的唇瓣因為怕燙而嘟了起來,那微動的芳唇使宋遲狠狠吞下一口口水。
「妳睡個午覺吧!我去找大師兄商量。」他幾乎是逃了出去,再待下去,他可沒把握不踫她。
幸虧從今晚起他可以睡書房,否則他的熊貓眼只怕永遠也好不了。
自己該死啊!死守什麼見鬼的君子風範呢?
兩個大男人談心,又不想讓別人听見,選在什麼地方最適合呢?
園中小湖的九曲橋上,一來可以邊走邊談邊欣賞美景,二來不怕有人竊听。
宋遲突然有點明白胡仰真在玄鷹堡的處境。
「為什麼一定要回來這里?」他直勾勾地凝望著師兄。
「如同師妹生于天龍幫,最終仍會效忠天龍幫一樣,我出生于玄鷹堡,天生帶出來的感情,不是說放下便能放下。」他嘆口氣,明白師弟不懂的。
宋遲勾唇一笑。「世上哪來這許多『命定』的事?金金將會隨我回大孤島定居,她的腦海里再沒有天龍幫。大師兄也是,人有時不能太感情用事,該無情時就須狠下心,才是對自己仁慈。」
「師弟是有福之人,生來沒有太多包袱。」胡仰真最羨慕他這點。
「有包袱也是可以卸下啊!」果然是任性少年的口吻。
胡仰真眉頭略緊,目光復雜,不悅道︰「師弟,你別忘了我並沒有與師妹解除婚約,這『奪妻之恨』該如何回報你?」
「我若是怕了,也不會來。」既然來了,就有心理準備。
「好膽識!你憑恃的無非是師妹喪失記憶,由得你隨意捉弄。」
「誰在捉弄誰呀!」宋遲恨恨咬牙道︰「就因為你虛長幾歲,沈伯父……不,我岳父便擇你做東床快婿,年紀較小的我即使是天底下最愛金金的男人,也不被當作一回事,我能服氣嗎?大師兄,我並非任性的要爭一口氣,而是我不能把金金讓給一個不愛她的男人!你心里明明愛著舒荷,卻要金金嫁給你,是你在玩弄金金一生的幸福。」
「師弟言重了,我自信能當個稱職的丈夫。」
「稱職?免了,你留著給舒荷,當個稱職的小叔吧!」
他那調侃的口吻倒令胡仰真又氣又惱,怒道︰「別太逞口舌之利,你要我的退婚書對不對?你這副德行可不像求人的模樣。」
「我求你,你就會給我嗎?」宋遲滿不在乎的一笑。「這兩年都不見你急著完婚,怎麼突然派人去接金金,說你要成親又要繼承玄鷹堡?這其中若無隱情,才叫見鬼了!大師兄不妨坦然相告,我幫你,你幫我,來場鮑平交易如何?」他打死也不反省自己的「搶妻」劣行。
胡仰真知道宋遲行事雖率性妄為,心思卻極為細膩,且鬼計多端,如今已是個麻煩人物,倘若再過個十年八年,只怕是另一個亦正亦邪的魔尊。幸而他天生痴情種,只有他愛的女人可以成為他的緊箍咒!
胡仰真好挫敗,這樁三角姻緣,已經僵持好久。
他輕輕地嘆了口氣,「你拿師妹來做交易,不怕她清醒後找你算帳?」
「我怕死了!」宋遲戲謔道,早有心理準備要給金金打一頓了。
怕得要死仍要蠻干?說穿了也是吃定金金拿他無可奈何。
「你好自為之吧!」胡仰真冷漠地應了一聲,絕對不同情他。
九曲橋上,兩名各懷心思的男子,達成了共識。
一個時辰後,宋遲先去拜見病在床上的胡力,蒼老多皺的面容看得出快油盡燈枯,守在床邊服侍湯藥的胡冬明圓胖的面容亦是不掩疲態。
「大哥,你去休息吧!換我來照顧伯父。」胡仰真看向那對父子的瞳底淨是不舍。
「不用了,你師弟師妹難得來找你,你要善盡地主之誼。」胡冬明拒絕他的好意。
不過在胡仰真好說歹說之下,也才將胡冬明請回房去休息。
「師弟,麻煩你了。」
宋遲解開外衣,取下貼身戴著的一條項鏈,鏈子只是尋常的金鏈子,特別的是排成八卦形的煉墜,仔細瞧會發現那是由一顆顆細小如珍珠的血紅色珠子所串成。
「大師兄,你老實說,你派人去接金金來,真正的目的是要引我來吧?因為你知道,我不可能讓金金一個人前來履行婚約。」
「一半,一半。」胡仰真不否認,清眸直直望進他的眼底。「五年前你之所以沒死,是因師父早將『闢邪血珠』給了你,它護住了你的心脈,保你一息尚存。而它還有另一個功用就是避毒,只要你吃進有毒的東西,血珠會發熱發燙來提醒你。」
「可惜對軟筋散無用。」否則也不會著了尹心棠與他父母的道。
「因為軟筋散不會要人的命,『闢邪血珠』是用來救命的。」
「所以你要我來,因為我有『闢邪血珠』,你想救你伯父的性命.」
「直接請你來,你一定會拒絕。況且,我要與師妹成親之事也拖太久了……」就這麼耽擱一個好女孩這麼多年啊!
「這事永遠都別再提起,否則我馬上離開。」宋遲佯怒,欲要拂袖而去。
「我已寫了退婚書給你,也請你將『闢邪血珠』借我。」胡仰真面覆陰郁,若非情勢逼人,堂堂男子漢豈能將妻子轉讓?就算他與沈拜金只有兄妹之情,但對他而言,信義二字是排在愛情之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