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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嬋娟 第12頁

作者︰謝上薰

自己守著一片孤寂的心田,從沒有誰能闖進來。

可是,那張還算陌生的臉,卻突然的闖入,使她極度的驚喜,也極度的駭怕,在恍惚的情懷中,嘗到了進退失據的苦澀滋味,她有時茫然,然而,有份意識愈來愈清晰︰自己是配不上他的!

除了曉得他的姓名外,他來自何方?靠什麼維生?由北方來到江南,是暫住或久居?她全然不知。可是,她直覺他是不平凡的,至少和平凡的自己比起來,他很不平凡。

默嬋坐在那兒,靜靜的坐著,好一會兒沒有意識動靜。

「咪嗚!」

藍絲跳上床,準備窩在女主人懷里作好夢,昨晚被金元寶踢下床去,它記恨的到今天都不甩金元寶一下。

「藍絲,怎麼今天都不理我?」默嬋移轉注意力輕聲喃語。

藍絲傲慢的瞄了她一眼,在自己的老位子上窩成一團。

「你這家伙!」

默嬋笑著躺下來,將它圈入懷里,撫模它軟如絲綢的藍毛,它倒是很享受的沒有拒絕,不一會,沉入睡鄉。

「是該睡了。」她像在說給自己听。

為什麼傻傻的想得那麼遠呢?人家只是出于好意為她治傷。這樣的一轉念,臉蛋兒在暗夜里羞紅了。

這一夜睡得不太安穩,半夢半醒間仿佛感應到某種動蕩,也不認真想弄明白,連掙扎都不掙扎一下,反而睡得更沉了。

清醒時,已是日上三竿,藍絲早溜走了。

默嬋想起身,有個人影晃動到她面前來,香風襲人。

「姊姊!」她怔愣住了。

修飾得雍容華貴的江庭月,眉尖輕蹙了一下,走出房外,讓女僕伺候她。

默嬋的心一凜,她的寧靜日子要結束了。

第四章

同一時間,金元寶也在隔壁房里和她的大姊金照銀大眼瞪小眼。

「瞧你,又扮成這副鬼樣子!」金照銀一見到床下擱著的男靴,立刻將元寶推醒,拉她下地,強迫她穿回女孩子的衣裙及繡花鞋。沒帶?默嬋這兒多的是,只除了鞋子尺寸不合。「如果你再這樣不男不女的,我馬上叫人把你捆起來送回家去。」

「你礙著我的眼!」金照銀氣勢如虹道︰「有道是長姊如母,若不是怕你日後嫁不出去,我也懶得管你!」

「我嫁不出去又與你何干?」

「有一個嫁不出去的妹妹,還不丟臉?」

「說來說去還是為了你的面子,根本不是關心我。」

「你這樣無法無天,還需要人家關心嗎?」金照銀忍耐的咬咬牙,開始興師問罪︰「你自己不男不女,盡喜歡干些違背禮教的怪事,性情如此乖張,這也都算了,干什麼拖著默嬋下水,你不知道她是師涯心頭上的一塊肉嗎?你把她帶壞了,萬一讓大夫人去告狀,不是存心害我,使我下不了台嗎?」

「怎麼?」元寶沒好氣的說︰「我又沒去招惹你,你少給我編派罪名。」金照銀緊緊的瞪著她。「還敢嘴硬!我問你,昨天你拉著默嬋去余園,結果默嬋腳受傷,讓一個陌生男人抱回來,還為她療傷,有沒有這回事?」

「你怎麼知道?」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是有這回事,不過……」是默嬋提議要去的。

「果真是你的主意!」金照銀不等她說完,已搶白道︰「昨天傍晚,收到冷忠的飛鴿傳書,說默嬋出事了,當時,大夫人就以一種‘定是你妹子搞的鬼’的目光瞥視我,我嘴上仍然硬氣,心里卻開始犯疑。今早天才亮,我和大夫人便急急趕來,听了冷忠的一番話,果然是你在搞鬼!」

「冷忠是怎麼說的?」

金照銀沉聲道︰「他說他親眼看見你扮男裝,拉著默嬋出門到余園去,那地方鬧鬼,他勸你們不要去,你叫他少嚕唆,結果便出事了。你害慘我了,你知不知道?大夫人一起想抓我把柄,削我職權,你倒行,幫她安排一個絕妙的借口。」

元寶深吸口氣。「如果我說我沒有強迫默嬋一道去余園,你信不信?」

「我不信。」金照銀森冷的接口。「冷忠說,默嬋自搬來此處,一向深居簡出,活動範圍不超出張家地界,若不是你慫恿,那只悶葫蘆是一棒打不出二個屁,豈敢興風作浪?不過,文文靜靜的默嬋是絕對辯不過你這張嘴,只要你在師涯和大夫人面前一口咬定是默嬋自己想去余園,我就原諒你的所作所為。」

事實本來就是如此!不過,她為什麼需要金照銀的原諒?元寶嗤之以鼻。她改變心意了,偏要說是她的主意。

出來吃早飯時,她瞧見默嬋氣色黯然,心知默嬋也是遭受江庭月的疲勞轟炸,而且比她有過之而無不及,更加決心擔起「背棄禮教、私會男人」的所有罪名,默嬋那瘦弱的兩肩再也禁不起折磨,即使是精神上的折磨。

「大夫人,」元寶沉不住氣,不知不覺的提高了聲音︰「是我邀默嬋到余園探險,想查清鬧鬼的真相,默嬋是被我硬拖去的,你別怪她。」

「我就說嘛!」江庭月不由得春風得意。「知妹莫若姊,早知默嬋不可能離經叛道,若是打比喻嘛,她是一只家貓不是野貓。」

金照銀沒想到元寶竟當面塌她的台,這個肘臂向外彎的臭野馬!怒火從她心頭燃起,卻不得不忍耐。

元寶的「正義感」是針對默嬋而發,不表示她會因此忍氣吞聲任人數落,當場便罵回去︰「什麼家貓、野貓?你們這些女人就愛大驚小敝,我就是愛去余園,而且還要拉默嬋一起去,怎樣?」

「你……」江庭月恨恨道︰「枉費默嬋待你一片赤忱,在我面前撒謊是她要你陪她去的,就怕你這位‘貴客’被人責怪,怕你受委屈,而你,回報她什麼啦?哼,你自己不檢點,想帶壞默嬋,你安的是什麼心啊?」

元寶用力的在桌上拍了一下。「我的良心比你好太多了!你除了給默嬋一個金絲籠,于她又有什麼助益?你知道她內心真實的想法嗎?你明白她想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嗎?你知曉她為什麼搬到這偏遠的地方來嗎?你曾費心、真正的了解過她嗎?」

「我不懂你在胡扯些什麼鬼話?」江庭月愚昧的、或許說是不曾深思的,把所有的指控全棄置腳底,睥睨的道︰「我只要了解一件事情就夠了,那就是你不適合當默嬋的閨中好友,我不希望她被你帶壞。」

這是在下逐客令了。

本來像江庭月這樣的女人,除了在意自己的情緒起伏,了不起再留心一下丈夫的喜惡之外,其他人的情緒問題根本不是她會重視的,甚至連想都毋需為人設想,尤其在她自認為替默嬋做了那麼多事之後,元寶的指責好像放屁,她根本不會擱在心上。然而,這絕不是說她是冷血或自私的,應該說是愚昧吧,有種人天生不擅思想,所以遇到不順心時,特別會自怨自艾,江庭月不巧正是這類人。

在這劍拔弩張的當口,默嬋是插不上話的,事實上,她一直低著腦袋看自己的手指頭,似乎在研究十根指頭為何不一樣長短。話說回來,就算她有心要調解,也弄不太清楚她們說話的全數內容,頂多一知半解,不小心還會誤解,因為,人們在互相叫罵時,說話的速度必將配合心跳而一起加速。

江庭月的逐客令使金照銀也感到面上無光,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才對,這般直截了當的得罪人,怪不得師涯替再娶了她來掌理家中的財政支出,江庭月壓根不懂得做人嘛!金照銀對名分比她高的大夫人是又氣憤又不屑,正要找話替元寶圓一下面子,金元寶已搶先開口——她從來不需要他人代她出頭,自己早懂得捍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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