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知在場諸分心里都在嘀咕︰這女人究竟有什麼毛病啊?
衛紫衣著在眼里,已然明白幾分。過去听說有一種人愛潔成癖,愛干淨到成了一種毛病,一絲灰塵都容不下,那一雙眼楮忙著尋尋覓覓,生怕有一丁點不潔的東西站污了自己的靈魂,那一顆心門扉緊閉,不教一絲污垢登堂入室。看來傳聞不假,這位莊姑娘便是其中之一,就不知她的毛病嚴重到什麼程度?
愛干淨總比邋遢好,然而,照眼亮的碗碟她擦了又擦,漣跟別人共食一盤菜都嫌污穢,未免矯枉過正,失之孤寡,直教人想敬而遠之。
他有點後悔沒先接見莊月色便貿然安排夜宴,否則多少能瞧出點端倪,早早打發她走。也是寶寶喊無聊,他知道她愛熱鬧,便順水推舟準備熱鬧一下。這會兒,果真有好戲看了,人人拿莊月色當奇珍異獸般的打量。
她也真能忍耐,美酒佳肴當前而不受引誘。最後端出兩色甜點︰百果蜜糕和千層酥。男人們沒興致,只有秦寶寶食指大動,不過衛紫衣朝她使了一個眼色,他倆心靈相通,寶寶便將甜點讓給任月色,終于讓她伸出筷子,吃下一點東西。
「嘖嘖!」席如秀咋舌道︰「沒見過只愛吃糕點的客人,山珍海味一樣不踫,又不是小孩子,偏食得可笑。」
寶寶出言維護。「你拐彎抹角的,可是在說我?」
「當然不是。」席如秀呵呵直笑。「你再正常也不過了,除了不宜飲酒,不宜咸、辣等重口味,什麼毛病都沒有。我是在奇怪這位莊姑娘,一舉一動均引人注目,這可不是普通人辦得到的,光吃糕點不吃菜,從來也沒兒見過。」
在月色倒是落落大方,直言道︰「我生性孤怪,不慣與人共食。」
衛紫衣含笑道︰「姑娘若早言明,敝人可另作安排。」
「我是來賣劍的,並不在乎口月復之欲。」
終于說到重點了,而且由莊月色主動提及,顯然她覺得山珍海味的夜宴,簡直在浪費她寶貴的時間。衛紫衣挑起了眉毛,有些慍怒,但是,他那訓練有素的修養和自制力使他控制了自己,不予回應。
一陣沉寂之後,衛紫衣吩咐撤席,眾人跟隨他至議事堂,喝茶等候莊月色去取來寶劍。眾人心頭均存著刁難之念︰即使是今生罕見的神兵利器,我也絕不動心,不教那臭丫頭賺取一分一毫,她怎麼來就怎麼回去!
在場除了秦寶寶,均是成名人物,身邊自有合手兵刃,不過是想開開眼界,即使心存「收藏」之心,看到莊月色那種怪人,也斷了買賣念頭。
「大哥,‘明義堂’的底細究竟如何?」寶寶乘機詢問。
他柔聲的、低沉的說︰「‘明羲堂’的歷史近百年,世代以打造兵器為主,初出道的江湖子弟以擁有一件‘明義堂’的兵刃而出名的不少。因為,那是專為他個人而設計的武器,配合他的身長、臂長、腿長以及武學專長而打造的,不但使來得心應手,且不浪費一分多余的力氣便能發揮出最大的力量。當然,‘明義堂’並不輕易接訂單,一般人也付不出他們索求的高價。新一代的堂主叫古思謙,有個名號叫‘暗器王,。」
「這個人想必對設計暗器頗有心得哦!」寶寶微側著頭,似乎在運用著思維。「擅使暗器者多陰騭,有機會遇見此人,必須提防些。」她忘了自己的武功不怎麼人流,唯一能拿出去唬人的,也只有輕功和金針暗器而已。
不過,她倒是很盼望莊月色能帶來新奇的獨門暗器。
餅了半晌,只見莊月色神情古怪的由馬泰領了進來。顯然的,有種又激動又驚詫又憤然的情緒掠奪了她。她的手上並沒有什麼寶劍,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獨門暗器,只有一只毫不起眼的木盒子。
「莊姑娘!」寶寶忍不住喊了一聲。「你怎麼了?」
「有……有賊!」
「你說什麼?’衛紫衣豎起兩道劍眉。
「你們之中藏著一個賊!」莊月色失聲叫道。
群雄嘩然。有人說過他們心智狡猾如狐狸,手段狠辣若猛裊;有人指責他們以江湖好漢的身分去經商,未免不倫不類,自古武林中人謀生的手段無非是開鏢局、武館,或者追緝盜匪以領賞花紅,總之不月兌「學以致用」四個字。開店做生意?未免失格了點!席如秀每聞之,必然笑嘻嘻的大打太極拳︰「我們原是以賺錢為目標,只不過恰巧會點武術而已,哈哈哈!」
什麼樣的批評都有,就是沒人敢說他們是賊!
衛紫衣揮手要他們安靜,臉色難看的詢問莊月色︰「不知姑娘遺失了什麼東西?」
「就是我此次帶來兜售的稀世珍品,冰蠶銀絲軟鞭。」她毫無懼色的迎視群雄激憤的目光,舉起手中的木盒,侃侃而言︰「當今世上只有一件‘冰吞銀絲軟鞭’,是上一代‘明義堂’的堂主古濟人的遺作,為了這條軟鞭,他嘔心瀝血,三十七歲便英年早逝。這不但是他的遺世之作,也是古家歷任堂主之中最杰出、最珍貴的一件兵器,因為冰吞難再得。」
「如此貴重之物,怎會落在你手上?」衛紫衣對于冰吞銀絲軟鞭也只听人傳說,並未見過,無法想像如此絕世之作會由人兜售到「金龍社」來,古思謙如何容得?因此心生疑念,不太相信。
「古濟人一生未娶,收我為養女,他仙逝那年,我不過十二歲。」她自自然然地回答,看到衛紫衣眼中懷疑的神色,又遭「軟鞭是養父留給我作陪嫁之用,可惜,他棄世太早,沒人教我武功,今生大概沒機會用上。每當我思及養父一生的精華杰作就要在我手上默默無聞地失傳,不教世人聞問,再過得十年、八年,江湖人只知有古思謙,不知有古濟人,簡直教我無法忍受所以,我想到為這件傳世寶物找個主人,所以,我便來到了‘金龍江’。猶記養父曾說,假使‘武林第一美人’仍在世,他要將此物獻以給她!寶劍贈英雄,銀鞭贈美人。一般的絕子顯不出銀鞭的價值,只有色藝雙絕的馮香蝶,既可使鞭抗敵,又能將銀鞭纏在腰間以陪襯她絕代之姿。」
群雄左右交視,這才明白她來此是為了寶寶。
秦寶寶不覺動容了,離座走近她。想到有人為她的生母特地設計制造一件獨門兵刃,既可防身又能當成一件飾物,就像衛紫衣腰間的那柄銀質軟劍,平日纏扣子腰,必要時卻是一件殺人利器,寶寶對去世多年的古濟人,油生感激之情。
「養父後來又嘆息,可惜馮香蝶早已仙逝,這才決定轉送給我。」莊月色靜下來,一臉苦澀的表情。大概疑心自己只是這件寶物的「候補」繼承人,心里有點不舒服。還好,她很快又釋懷了,畢竟馮香蝶的縴縴玉手從沒踫過銀鞭一下,干淨得很。
「你擁有這件寶物,可真幸運,把它賣了豈不可惜?」寶寶眼巴巴的盯著她手中那只盒子。真是不起眼的東西,里頭竟裝著一件稀世之寶?「你就把它放在這盒子里面?」
「不錯。‘匹夫無罪,懷壁其罪’的道理我也懂得,為了將寶物平安送來子午嶺,韜光養晦將它藏于木盒中,總算不引人注目,一路平安的進入貴社。」她說,臉上現出鄖夷、嘲弄的神色。「萬萬想不到,賦人不在外頭而是在你們之中。」
群雄又變臉變色,席如秀第一個叫道︰「這全是你的一面之辭,誰曉得你說的是真是假?這里誰也沒見過狗屁‘冰蠶銀絲軟鞭’,傳聞是否有誤且先不論,你如何證明它確實曾在這木盒子里?人心難測哦,這年頭的女騙子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