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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愛你這鬼靈精 第21頁

作者︰謝上薰

「真氣人,怎麼個個都是勢利眼?只知踩低邱鳳女,不敢對梁家放一個屁。」

「這還不明白嗎?他們許多人是佃戶,要靠梁家穿衣吃飯。千斤的大道理,也比不上肚皮作怪!」他很灑月兌地說,寶寶前時吃過苦,倒釋然了。

進了梁家廳堂,梁員外正與珠寶據客在做買賣,一副恰然自得模樣。

怎麼同樣為人父母,一個傷心病倒,一個沒事人樣?寶寶愈著愈糊涂,這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第六章

梁員外生得好忠厚相貌,待人亦和氣有禮。

「賢昆仲回來得正好,」他笑著招呼衛紫衣和秦寶寶。「我正愁不知揀哪樣好,你們打江南來,眼光想必不同,幫我出點主意可好?」

他們不明原因,只有先往桌上瞧,一個個首飾盒全掀了蓋,有赤金的、金包銀的、金包銅的各類金鐵、項煉、耳墜、戒指,還有幾件玉器。

「這個金包銅的戒指和釵子,我意思是留幾件起來,留給家里的小廝娶親用,也算主僕一場。」他神清氣閑,十分從容。「這娶媳婦嘛,當然選用赤金的才體面,另外加幾件金包銀的留做平日使用,免得人家說我們奢華。」

「員外要娶媳婦?」兩人都感意外。

「正是。」梁員外嘆了口氣。「兒子大了不由爹娘,他說喜歡誰就非娶誰不可,稍不如意便離家出走,干脆早備聘禮,成全他們算了。唉,有時想想,養兒育女到後來,反而落個沒意思!」

寶寶湊興的欣賞那些金飾玉環,論手工比大城市略粗,花樣也較差,沒有太多種可供選擇,不過,同樣是迎娶村里的姑娘,邱鳳女和她爹必然滿意。

他順手揀幾樣比較好的,她若戴在頭上陪夫君到外地去,也不至被城里人取笑為土包子,林林總總選了十來樣,擱在一旁供梁員外參考。衛紫衣冷眼旁觀再不會差,寶寶每挑出一樣梁員外的右眼皮便跳一下,顯得此人心里想的不如他嘴巴說的那樣大方漂亮,可能寶寶全揀些好的,他反而嫌貴了。

「寶寶,別妨礙員外辦事,我們回房去。」他畢竟世故,把寶寶帶開,梁員外瞧寶寶年紀小,又是男孩,衛紫衣也不像慣處胭粉陣的人,八成看不出好壞,所以請他們挑。

回到失去主人的書房,衛紫衣才把道理說給寶寶听。

「全是一群怪麻騷,一臉黑芝麻偏偏最死愛面子。」

「你罵人的話翻新了!?」他感覺新鮮。「打哪兒學的?!」

「忘了。」寶寶吐吐小舌,知道衛紫衣不愛他說粗話。「人家說鄉下人心思單純,我瞧也不見得,心眼兒挺多的。」

「村野俚人生活單純是真的,一年到頭為了給全家人吃三頓飽飯就需忙早忙晚,大概也沒多余的心思去想歪主意。」

「也對。’寶寶一挑眉尖,笑道︰「這梁家莊里外自然是以梁員外最大,村里的人有糾紛也都請他排解,算是極為體面的人,比不得鄉野村夫。可是說到底,他心存忠厚、思想開通,不但原諒梁晚星和邱鳳女,還打算成全他們。」

衛紫衣嗯了一聲,心內另有盤算。梁員外假使如寶寶所言,那是最好,雖然說如此表現出人意料之外,總算化解了一場悲劇,含笑收場,自是最美。然而,他少年闖蕩江湖,閱歷繁雜多廣,以他之所見所聞,最保守、最守舊的地方,不是繁華都城,也非窮鄉僻壤,而是像梁家莊這種自成一個小社會的村莊,為了自保,往往發展出一套用來約束自己人的村規。

比方江南有許多以養蠶為生的村莊,為了收成好,唯恐得罪蠶花娘娘、蠶花五聖,從古到今慢慢演生出一些封閉的禁忌,如在這期間家里以外的人不準進入蠶房,或夫妻不許行房等等,若有誰家的蠶養壞了,那等于成了白虎星,不許到別家去串門子。

還有一些道德嚴謹不容絲毫侵犯的地方,對付像梁晚星、邱鳳女這等通奸的男女,往往動用私刑,以警惕後人。私刑的範圍極廣,有沉江、放水流、活活燒死、當眾投環吊死……仁慈些的便趕出村子,永世不得還鄉。

難道梁家莊沒有一套自己的村規嗎?

「大哥,你痴想半日,在想些什麼?」

衛紫衣也不瞞他,直抒心中所想。寶寶听了,心頭閃過一絲迷們,一雙如水瞳翦眨了眨,驀然想起二件往事,連連點頭。

「對,對。就像我淪落江南之時,肚子餓得咕嚕直響,想用幾個銅錢換兩塊面餅吃,那戶農家死也不肯,是何道理?」

「可憐的寶寶,原來你是餓瘦的。」拉起他一只細瘦小手,果然像沒吃飽。

「不,不。」寶寶怕他一聲令下,強迫進補,連忙道︰「後來在公爵府里吃得很好,唐蠡在廚房里當二等頭頭,手藝當真不壞,三餐之外又加兩頓點心。」

衛紫衣自然感激。「使毒世家的公子竟身懷易牙妙技,真的想不到。」

「也虧得他有這一手,才能混進府中,騙到一個老婆。」

「這也是一招險棋,所幸‘楚國公’並不追究。」

「府里美女如雲,多一個不稀奇,少一個不關痛癢。而且我瞧他怪得很,不愛活生生的大美女,反而對著一張畫像發痴。」寶寶心里怪怪的,只因那幅畫後來經他細觀,不似他爹的畫風筆法。

衛紫衣在船上听他提過,有千百種念頭也不敢直陳,怕寶寶多心,只告訴他最不傷人的一種可能性︰「大概他少年時曾因緣巧合看見過你母親,就此一見鐘情,無奈羅敷自有夫,愈是得不到的愈在意,繪下圖形以解相思。」

寶寶很自然的接受丁。「真是想不開的人,有這種兒子,難怪他老娘發急,設下百花宴,明擺著要他挑一個當老婆。」

衛紫農笑了笑撇開去,避免寶寶再生疑念,到時他一個倒轉馬頭,又溜回江南找仇炎之問明白,可不知會生出什麼事來。

等吃過午飯,寶寶不學村里的父老午睡一下,也毋需忙農事,且出門在外要他效法衛紫衣端坐書房讀書,他不落跑才怪,首先,便從梁家開始探險。

里里外外都跑遍了,平常得很,就像一般鄉間的富戶,比小門小戶的農家講究些,除了主人住的正房、耳房,也有長工、奴婢住的通鋪;廚房也大得多,且遠離正廳,有騾房,騾子和一堆如山的柴火擠一間,騾房旁邊是磨坊,有許多農具也擱放在這里;還有很大的曬場,有地客可貯藏美酒、干料、冬糧,只不知地窖的人口在哪里,當然也不讓參觀,萬一來者是土匪的探子怎麼辦?

「真小,比不上爵府一個小花園。怎麼同樣做人,居住的空間卻差那麼多?」寶寶想不通是何道理,也就不去想了。

走出梁家,在通路上,見一人一騎大老遠馳騁而來,惹得一群村童跟在馬後跑,因為在村里,馬很稀罕,騎過馬的數不出幾個。

那人勒住韁繩,停在寶寶身前五步,翻身下馬,見了個禮。

「戰平,你可到了,有沒有帶玫瑰松子糖來?」

戰平好生泄氣,這小主子一見面就問糖吃。

「有,帶了。」解下一個鞍袋,模出一包鼓鼓的東西遞給他。

秦寶寶揮揮手。「你去吧!大哥在梁員外家等你。」等戰平一走,馬上解開防水的油紙,現出一個竹編的盒子,打開來,哇,滿滿一盒子的玫瑰松子糖,他心喜,馬上取一顆火嘴,嗯,愈嚼愈有滋味。

這戰平寡言寡語,瞧著便知不是好親近的人,一旦處久了,才見他的好,又忠心又細心。換了馬泰,不會記得替他帶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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