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是人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女人,被人輕視、視若無物,如何不憤慨難耐、黯然神傷?
那麼干脆有自尊一點,將他一腳踢開好了?!
「做情婦還顧全自尊,干脆洗手不干算了!太要自尊,鐵定是賠本生意。」藍媚笛老早對自己做了良好的心理建設。
反正,這輩子注定要做個拜金女郎。
留下一張足夠半年生活費的支票,元正則輕輕松松的走出了她的生命。很滿意她沒有來上尋死覓活、死纏爛打那一套,她不過是他生命中的一件小插曲,他也只是她生命中的一段,彼此清楚本身的地位,好聚好散,畫下圓滿的句點。
只是,藍媚笛心中的惱恨卻騙不了自己,她竟然只值元正則眷顧一年?
她這麼一個在外表上堪稱完美的女人,竟然如此廉價?
其實,元正則從不在她的豪華公寓里過夜,甚至很少待過兩小時,但至少她的心是很篤定的,以為好日子還長著呢,所以也沒認真地為自己打算過。一旦過慣了不工作的日子,想重操舊業便感厭煩。當情婦,只需看一個男人的臉色,重回酒店,卻需看許多男人的臉色,元正則若有一絲憐惜,不改替她安排往後的出路嗎?可是他沒有。
一個男人既然教女人放棄原本謀生的技能,不就應該負責她往後的生活嗎?可是,元正則卻不在乎地說斷就斷,一走了之!藍媚笛恨恨地想著。
「元正則,你太無情了!總有一天,我要你栽在女人手上。」
☆☆☆
元正則從來不是瀟灑多情的男子,他極端自私。
事實上,一個人富有到某一程度,不管他的行為過麼怪異、不合情理,總是很容易被原諒,覺得不過是富人的怪癖之一。
出國三個月回來,听到有關藍媚笛的一折消息是︰她已被「娥眉俱樂部」的老板歐陽夫人延攬,加入旗下「薔薇十八」的行列,成為政商屆最高價的十八朵交際花之一。
元正則輕蔑的瞪著他的公關童寶山。「她成嗎?歐陽夫人的眼光大不如前,竟看不出她的膚淺,欠缺長久價值。」
童寶山永遠維持他的招牌笑容。「女人的巔峰時期能有幾年?我倒覺得歐陽夫人眼光不差,目前正是藍小姐最盛名之時。」
他的「意有所指」贏得元正則一記側目。
童寶山是少數敢和元正則開玩笑的人,兩人的關系是上司下屬,也是朋友,說親密點,則是郎舅。童寶山的同父異母姐姐吳貞良是元正則的妻子,他是不被吳氏家族所承認的私生子,元正則卻喜歡他,認為他是吳氏家族中唯一讓他看得順眼的人。當然,童寶山不姓吳,光這點就夠令他滿意了。
「要不要先回家一趟?」身為公關,有時候也要提醒老板注意一下家庭形象。
「老婆長年住在娘家,有什麼好看的。」
「可是……畢竟是夫妻啊!」眼見夫妻如陌路,他不免唏噓。
「她有一群三姑六婆陪著,有一個貴婦人頭餃,無需盡夫妻義務,永遠做她的吳氏公主,這在她可是最圓滿的生活形態,你大可不必替她傷春悲秋,教她看了反而莫名其妙。」元正則不屑的一瞥童寶山,實話實說。
吳貞良有一張我見猶憐的絕美臉龐,當她燦爛微笑的時候,令人聯想到「完美」。她高貴的家世是每個有身價的男人夢想可以錦上添花的最好嫁妝,當她遵從家人安排嫁給元正則,每家報紙所刊登的賀詞不外乎是︰珠聯璧合!佳偶天成!
她天生是個大家閨秀,也是名女人典範,但可悲的是,吳貞良不會做妻子。
她害怕接近她的丈夫,他不是她心目中溫柔體貼的白馬王子,他太剛強、太冷靜,且需索太多,一切的一切都令她難以忍受,所以,當她懷孕卻不幸流產,被接回娘家修養身子,從此便順理成章的待下去,以身體不適為由拒絕回丈夫身邊。
她本來就有許多阿姨、堂表姐妹相伴,一起逛街旅行或出國采購,日子再舒心也沒有,又有一堆親兄弟、堂表兄弟護花,無憂無慮的揮霍著幸福,她喜歡這種生活,也習慣于這種生活。她的妹妹們也勸她不必內疚,反正她已嫁為人婦,有了正式的名分,只要她沒有紅杏出牆,任誰也無權責怪于她。
元正則一個月去看她一兩次,彼此相敬如賓。
他不過問她花多少錢買一件只有穿一次的晚會禮服,她也不過問他花多少錢養一個下賤女人當情婦。她完全得知他的風流韻事,社交圈里素來藏不住秘密,自有人提供她一切情報,而她根本不在乎,從來不把那種女人瞧在眼里,自不會為此神傷。
吳貞良只願永遠當個無冕公主,在宴會上受人奉承,被人追求,享受眾星拱月的幸福感受,卻無需忍受和男人上床做那件事,她極其厭惡。現在好了,她是元正則的夫人,男人只敢仰慕她、追求她,卻不敢有進一步的要求。
社交界的名流紳士盛贊她的貞節如聖女,因而更加愛慕她,莫不期盼自己的妻子也能效法吳貞良,因此無形中更加提高了她的地位。
擁有這種老婆,對大多數男人而言是一場災難,對元正則來說卻是一種方便。
他從來就不認為男人只該擁有一個女人。
他權勢顯赫的模樣,讓一半女人崇拜他,也讓另一半女人畏懼靠近他。
童寶山不想規勸他,一個人活到三十三歲,生活習慣、心性人格、思想觀念,差不多都已定型,除了生活習慣會伴隨年齡、環境而作調整,基本上,到死都是這副調調了。
何況,這也沒什麼不好啊,世上多了這樣一個人只會更加多彩多姿,童寶山對他只有崇拜,沒有誹謗。
「你走後,新聞界可寂寞得多。」
「關我屁事!那些‘挖糞專家’離我愈遠愈好。」
「既然你不在意,我不妨多告訴你一些。有幾家小報、雜志訪問藍小姐有關于你們分手的始末,藍小姐表示要為自己的前途多設想,不得已只好主動向你提出分手,她對你突然出國感到心疼與難過,希望你看開些,別再為她傷懷。」
「這是最新出版的笑話全集?」
「很遺憾,是事實。你到澳洲農場度假,新聞界找不到你,只好采信藍小姐的說辭,如今,社交圈正津津樂道你終于也有被女人‘拋棄’的一天,相對的,拋棄你的女人可真是個幸運兒,不但在社交圈聲勢日隆,幾乎已要壓倒李夢夢、石水晶、張月姬這鐵三角,成為‘薔薇十八’的花魁,名流富商爭相要成為其入幕之賓。」
「有趣。」他的表情卻一點也不有趣,似寒冰封嚴。
童寶山卻意猶未盡,把聲調提高了一點︰
「歐陽夫人過兩年要做五十大壽了,她不止一次聲明將于五十歲退休,移居歐洲定居,到時將從‘薔薇十八’之中挑選一位繼承人。想想,藍小姐選在此時加入其旗下委實十分精明,她只需在兩年當中討得歐陽夫人的歡心,不是不可能壓倒鐵三角,一躍成為‘娥眉俱樂部’的女王。」吐口長氣,搖搖頭又笑道︰「女人啊,只要先天條件傲視群倫,就是比男人容易改變自己的命運。」
元正則嘲笑他︰「你可以去變性!做女人挺適合你,你極其饒舌,喜歡收集小道消息、花邊新聞,況且,長相也夠美。」
童寶山的嘴唇抿成一線。「我們曾約法三章,不許拿我的外表做文章。」
「你也和我約定,不過問我和女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