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湖的腦筋也活,立時似笑非笑的瞅著她瞧。「我說小師妹,你未免太異想天開了。威遠侯由太湖中撈到一位老婆,你也想撈一個丈夫上來是不是?」
她並不臉紅。「我想知道人間的‘奇遇’多不多?」
「可憐的藥兒,那些男人都太沒眼光了。」他輕拍她的肩,可以體會她內心的沮喪,連續三次的釣夫失敗,再怎麼活潑開朗的人,也難免自信心受挫。
「難道我不夠美?」
「得啦,別再顧影自憐,你只是姻緣未到。」
她秀眉一挑,樂了。「也對,師兄二十六高齡都還娶不到老婆,我急什麼呢?」
「真是不能對你太好,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狗嘴里若是吐得出象牙,太陽也可以打西邊出來了。」她天生伶牙俐齒,反應一級快,跟人斗嘴從沒輸過。
終于把衣服烤干,秦藥兒心想下半出戲該登場了。
他事先提醒她。「適可而止,別做得太過火。」
「有你老人家盯著,我又能如何?」她忍不住氣問︰「怎麼在你眼中,我就那麼邪惡和不可理喻?每回有事發生,你總是第一個指著我鼻子罵;現在,我一點事都沒做,你已先迫不及待警告我,怎麼,我是專門闖禍的嗎?」
「你有臉說你不是?」
「當然不是。有本事你找一個‘受害者’出來指證我好了。」
那些受害者一見她就跑,背後活像有鬼在追似的,誰敢停下來指證她?
龍湖瞪眼(不敢相信)、搖頭(她沒救了)、嘆氣(該拿她怎麼辦),最後,再一次搖頭嘆氣,然後認了。
※※※
這年頭,對救命恩人該如何回報?傾其所有?還是干脆以身相許?
秦朗兩眼發直的盯住藥兒,心里想著有這樣的救命恩人真是不錯。「是……姑娘救了……我,我十……十分感激。」興奮之余,說話都結巴起來。
「是我救了你。」龍湖把師妹拉到身後。這個色迷迷的賊小子,真該再把他拋入水里清醒清醒,幸虧不是藥兒下水救他,兩人在湖中糾纏的畫面光想象就夠使他眉頭打結了。長兄如父,師妹的閨譽他需小心維護。
「你不是……」秦朗指著他叫。
「賺你一兩銀子的好心人,就是龍湖我。」
「還有我。」藥兒從他身後續出來,笑容可掬。「我姓秦,和你同宗。」不報名字,不想他聯想到她和秦守虛的關系。
龍湖用眼角瞄瞄師妹,藥兒笑嘻嘻,不是好事情,秦朗要倒大楣了。龍湖決定袖手旁觀一次,這賊小子欠人教訓。
「姑娘,你們是表兄妹?」
「不,他拜我爹學手藝,我們算是師兄妹。」
秦朗內心盤算他們師兄妹相差幾歲,少說也有七、八歲吧,不太相配,心中快活起來。他倒不在乎與藥兒同姓,反正他自幼便是孤兒,自己姓什麼都不曉得,撫養他長大的是一位秦姓采藥人,沒什麼學問,見他是男的,就叫他「阿男」,他嫌俗氣,自己改名秦朗。
「請教令尊從事哪一行?」
「我爹不是普通人,我看你不是江湖人,還是別知道的好。」
秦朗眼楮一亮。「原來令尊是江湖奇俠,失敬,失敬!」說不出有多崇拜。
「笨蛋!」她突然翻臉,一把抓住他領子,那股潑辣勁不知多唬人。「江湖奇俠算哪顆蔥,見到我爹,一個個屁滾尿流,跪地求饒!」秦朗吃她魔掌一抓,魔音穿腦,直挺挺的跪在床板上瑟瑟發抖!
「我……有眼不識泰山。」不到一分鐘前還想「以身相許」,如今但求從來也沒見過她。
她松了手,他忙往臥鋪里頭縮。
「你沒闖過世面,難怪沒見識,我原諒你。」
「多謝。」他招誰惹誰了?
「就這樣?」
「嘎?」他一顆心又提起半天高。
「除了‘多謝’,你不追問我爹有多偉大?」她不懷好意的笑。「雖說我不是那種愛炫耀的人,但人家若只問一半,還是掃興得很,你說是嗎?」
「當然,當然,求求你全說出來增長我見聞。」
「說給你听值得嗎?我考慮、考慮。」
「我求你別再考慮了。」他趕緊哀求她。
秦藥兒斜視著他,像在秤他的斤兩,半晌,嗔聲一哼。「好吧!偶爾‘日行一善’才不愧為偉人之女。」她真敢大言不慚,龍湖差點跑去洗耳朵。「我爹出身江湖第一大神教,也就是人人聞之肅然起敬的‘天地唯我獨尊教’,職司右護法,正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人稱‘地獄將軍’秦豹子是也!」看他嚇得目瞪口呆,她愈發起勁︰「旁邊這位是我師兄‘小霸王’龍湖,他不但會救人,殺人也如刀切菜,半點不含糊;至于我呢……」
「‘催魂魔女’秦要命。」龍湖順口接上。
秦朗「咕嚕」咽下一大口口水。催魂魔女?很像!即使她美得宛似下凡塵的九天玄女,但看在此刻秦朗的眼中,她跟傳說中紅發綠眼的魔女沒啥兩樣。
「師兄太抬舉我了。」秦藥兒拋過去一個媚眼,催魂不成勾魂也行。
龍湖瞪起白眼警告她︰「你給我正經一點!」他可不許她效法不三不四的青樓女子對男人亂拋媚眼。
「不識貨。」勾魂眼很不悅的翻成牛鈴眼,再次轉移目標,把氣出在秦朗身上︰「如今你已知我等來歷,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
怎麼沒有?他快嚇死了。「我……我……」
她移近他,居然對他和顏悅色。「怎麼樣?听了之後是不是覺得加雷貫耳、三生有幸?」
「是……久……久仰大名!」
她滿意的點點頭。「我就說嘛!沒人會孤陋寡聞到不知我等名諱。只是家父常訓誡我們做人要懂得謙虛,‘久仰大名’之類的老實話畢竟不太適合自己夸口。」
「是啊,是啊!」秦朗一臉假笑,只求要命瘟神趕快離開。
她下一句話卻听得他兩眼發直。「你一定很渴望加入‘天地唯我獨尊教’吧?」
「我有嗎?」他嘴巴開合,發不出聲。
「你看你,人沒人才,錢沒錢財,走出去沒人瞧得起,若能加入天地間最偉大的第一神教,從此改換身分,不同凡響,你心里一定渴望得在流口水了。」
秦朗伸手抹了抹嘴角,很干淨呀!
秦藥兒拿出隨身攜帶的匕首,開始在床板上刻花,木屑紛飛中隨口道︰「該不該讓你加入呢?唉,也不知你是否會真心效忠本教?」
秦朗再笨也听得出這是威脅,他才不想加入魔教,可是那匕首好象挺利的。
「我也不是普通人,你不能強迫我……」
休!匕首打他耳邊飛過,釘在離他大好頭顱不到兩吋遠的壁上,寒芒刺目,他感覺全身發涼。
「我……我說錯話,你別動怒。」他吞口口水,想到自己的身分實在不好表現得丑(不好)種,于是挺了挺腰道︰「我是一代神醫秦守虛的佷兒,將來要繼承他老人家的衣缽,不方便加入貴教,請見諒。」
她冷笑。「你是秦守虛的佷兒?」
「正是。」
她豁然大笑,笑得得意,笑得陰險。「很好很好!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我們正愁找不到秦神醫,你自個兒送上門,真是老天有眼。」
秦朗變了臉色。「你們找他何事?」
「別怕。我們教主想請他加入本教,專門為本教效命,煉制仙丹,只不知為什麼秦神醫卻避不見面,幾次讓我撲了個空,現在有你出面,教主面前我也有了交代。」
他顫聲問︰「你想怎麼樣?」
「拿你當人質,逼秦守虛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