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柔腸百轉謝上燻★
一直想寫這樣一個故事,一位柔情似水的女主角,有著最善解人意的心腸,最懂得語言力量的唇舌,她很美而且很真誠,看似十分甜美而且完全無害,其實她才是最聰明、最厲害的人,她能忍、能讓、能舍,最後的勝利者往往就是她。
水是柔弱的,石頭是堅硬的,但滴水可穿石。
一位柔腸百轉的女子,必然有她與生俱來的種種吸引人的優點,不止是面貌的姣好,更重要的是心靈上的婉轉適達,如果又擁有極端善用本身長處的智能,其力量將十分可觀。我向來貪愛歷史小說,尤其是西施、楊貴妃一類的女性傳奇故事,每每令我廢寢忘食。試想,是怎樣的一位女子居然有傾國傾城的力量?她們說不定連殺死一只蟲子的膽量也無,卻可以影響一個男子的命運,進而更改國運,這是一種什ど樣的魔力?是情之所鐘嗎?還是難逃的劫數?
不管如何,我相信,和這樣一個由骨子里柔媚出來的女子相愛,有如立于駘蕩的春風中,兩眼迷醉,滿心滿懷充盈著溫柔的詩情,那位幸運的男子不可不說不幸福!因為,在泰戈爾的詩句中早已說明︰
你,
那麼溫和的徽笑,
輕柔的低語,
我的心會听到,
而不是我的耳朵。
你微笑著而不對我說什麼,
我覺得這就是我已經久候的。
第一章
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
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
山光悅鳥性,潭影空人心。
萬籟此俱寂,惟聞鐘罄音。
走出紅瓦素雅的禪房,幾只野鴿子飛來門庭前覓食,席燻雅將昨天帶來的土司撕碎了灑在腳前,心曠神怡的伸了個懶腰,唇角含蘊著清明靈澈、無塵無垢的純摯笑容。人生難得一次與大自然合而為一,清早觀日出,從正殿可望見一覽無際的太平洋,雲渺渺,水茫茫,嵐煙幻化莫測,再加上春風習習,令人為之一爽,使她有一種「出走」的沖動。
不願驚擾任何人,甚而連最要好的同學魏霞雨也正高臥不起,可憐她一位富家小姐爬了近千個石階上山來,沒有當場癱倒在地已經不錯了。
回首凝望依山壁而建的禪房,燻雅的內心喜悅無限,真奇妙,自昨日下午抵達卯鯉山上這座道場,心情一直保持喜樂狀態,是緣于眼前靈秀的山光水色?是緣于昨夜觀星攬月听松濤?或是……她無意深入心靈探討,又願心無雲翳塵的呼應這處大自然的魅力。
穿走在僅容兩人擦身錯過的山間小徑,兩旁夾道綠幽幽的林木,教席燻雅不由得淺吟低唱唐朝詩人常建的一首詩︰「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原來台灣也有這種「山光悅鳥性」之意境的妙地,誰說一定要出國才能玩得開心呢?歡喜、愉悅,原不過是一種感覺,沒有一顆真性情的心,走到哪兒都不會開心。
可惜這種詩不能對魏霞雨說,就因為不苟同她這種「信步隨心」的旅游方式,魏霞雨才堅持一道來,怕她給壞人拐了去!魏霞雨是一個月前就會計畫好要去哪里玩,並且鉅細靡遺的訂下各種細節以求萬無一失的人,屬于非常看重實際、做任何事情都有一套計畫藍本的現代都市女郎!
不過,即使是最有幻想力的人也無法想象在這處山靈水秀、充滿禪意的山間會出現魏霞兩口中的「壞人」,太離譜了嘛,席燻雅忍不住笑出來。
不過,難怪魏霞雨擔心,席燻雅不僅出了名的沒心機,她的美貌更深深打動著每個見到她之人的內心!她的美,令人珍憐疼惜而忡然心動,溫柔雅氣的臉龐,即使不說話,大眼楮裹蘊藏的神秘熱情也悄悄然放送出幽麗的光華,誰也舍不得不多看她一眼。
席燻雅非但具備了柔媚靜雅、靚麗婉約的神采風姿,兼有一副甜糯的好嗓子,最擅于唱詩詞。高中時期國文老師教她們背詩詞不是光用嘴巴念一念,乃譜曲而唱,記誦容易,終生難忘;後來鄧麗君出了一張古典幽情唱片,將一些膾炙人口的唐詩宋詞唱得悠柔纏綿、扣人心弦,讓她更加喜愛。只是,魏霞雨說時髦的女孩必須跟得上時代,唱那種歌會被人取笑老骨董,所以席燻雅只有獨樂樂了。
醉在春風的柔波里,她清音嬌柔,低回婉轉︰「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來如春夢不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聲聲清雅,不覺神游九霄,魂系千載余情,冥想著白居易填此詞時的心境,自吟自賞不知更有旁人,直到有人突然低喝一聲︰
「好一副金嗓子!去當歌星肯定賺錢。」
席燻雅渾身抖了一下,張目四顧,一個人也沒有。她不是膽小,只是在萬籟俱寂的時刻,突然迸出一聲響亮的男聲,若非天際已白,真可嚇得人魂飛魄散,以為鬼出現了。她雖受了驚嚇,還是努力地收攝心神,集中注意力看清楚,原來有一名男子正爬著石階上來,所以聲音比人先到。席燻雅暗暗松了一口氣,返身往回走,有人上山,提醒她時候不早了,魏霞雨醒來若不見她又要嘀咕老半天了。
那男子腳步好大,很快趕上她,在小徑間錯身而過,彼此互望了一眼,一個吃驚在臉上,一個吃驚在心底。
若非他確實以兩只腳走路,席燻雅真以為她撞見一只大狗熊。她終于親眼目睹什ど叫落腮胡,可是他似乎懶得修剪,顯得亂糟糟的好嚇人,加上他魁梧的體格和古銅眉色,猛然撞見,吃驚不小。
牧千里偶然間聆听一聲聲音韻悠揚的絕妙清音,再目睹她婀娜嫵媚的娉婷姿采,作夢也想不到在這荒僻山間有如此出色之美女,吃驚不小。然而他早已習慣不將七情六欲表現在臉上,甚至連眼神也不露任何情緒。想想自己現在的模樣,情知嚇著了這位嬌弱的美人,也難怪,誰教他天生毛發豐盛,十天不刮胡子便活像土匪。
這只是一瞬間兩人對彼此的印象,牧千里很快又往前行。如此一來,反變成席燻雅跟在他後面,望著他的寬背長腿,大步伐愈去愈遠,不知怎地,她有一股想捉弄他的沖動,只因實在看不償他的面無表情與幾近冷酷的眼神,可憐的家伙,他的人生八成充滿灰澀、無趣!燻雅沖動的以小跑步追上他,在他迥身的剎那穿過他面前去,還頑皮的回首朝他叫笑︰「我贏了!我贏了!」一口氣跑回道場。
牧千里濃眉一場,笑意自心田涌上。還是個學生吧!年輕真好。其實他才剛過完二十八歲生日,只是從小種種因素逼得他早熟,早忘了「天真」、「嬉鬧」是什ど滋味。
「席燻雅,你膽子真大,敢一個人到處亂跑也不怕……」
一走近,就瞧見一名綁馬尾的女孩在跳腳罵人,語氣卻充滿關懷與焦急。牧千里將「席燻雅」這名字收進腦海,有趣的听她們吵嘴。
「我說霞雨媽媽,請你睜開眼楮看看這四周的景色,感受一下這寧靜的氣氛,你怎ど還能夠把都市人憂慮過多、反應過度的那一套搬上來呢?假使在這山靈水秀之地都無法擱下心防好好的散個步,體驗恬靜的自然之美,我想台灣是不能住了。」
「你明知我不是這意思!」魏霞雨不甘不願的反駁道︰「誰教你長得這ど不安全,嬌柔多姿,清麗無雙!學校里那些阿貓阿狗就不必提了,光是你的魅力就讓校花須上英恨你恨得牙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