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沒睡好嗎?氣色不太好。」
「還是小四最乖,曉得關心父母。」丁華容苦著臉嘆說︰「唉!美夢落空,教我怎麼睡得好?只有我這個不孝女好像很開心的樣子,你到底給不給我結婚?」
「我這就去釣個女婿回來。」紫蘇已準備腳底抹油。
「你約了姚瀛?」比目魚盡量不露出醋意。
「他一大早就打電話約我,昨晚我們可能都猜錯了。」她瞄一眼手表,「我得走了。你們慢用,再見!」
禮拜天,一家人也難得全聚在一起。桑世賢在醫院值班;選舉快到了,桑世徽忙著捉拿幫派分子;大學教授的桑寄生今天有兩場演講;經營連鎖餐廳的丁華容更是忙碌。只有當律師的桑世軒可以慢條斯理的享用早餐,和桑小鰈的食不下咽恰成一個對比。
「今天不當跟屁蟲啦?」桑世軒難得說笑。
「阿蘇會揍我。」比目魚掩住臉,「我怕痛!都怪三哥不好,沒事拉阿蘇一起練空手道,使她愈來愈不像女孩子。」
「鬼扯!阿蘇熱情開朗,混身是勁,這才叫女人味,比起某些眼高于頂、擺出一副不屑于跟男往的冷淡女人,她更值得欣賞。再說,她學會空手道足以自衛,你不是更放心嗎?你別裝了啦,我敢說她根本就不曾打過你。」
仿似被人瞧破心事,桑小鰈一臉臊紅。
「這麼喜歡紫蘇啊?」
「二哥……」
「她是那麼熱情活躍的一個女孩,你喜歡她,最好當著她的面直接向她表白,拐彎抹角的暗示、討好,她不會有耐心探討你是否話中有話或別有情意。」
「我也說過好幾次『妹妹我愛你』啊!」
「你這笨蛋,不會去掉『妹妹』嗎?我看你直接開口求婚好了。」
「這……怎麼行?不經過戀愛如何結婚?而且阿蘇一定會拒絕,她說過要嫁就要嫁給能激起她愛情火花的男人。」
「的確,你太溫馴,不像是能激起女人熱情的男人。如果你線條粗一點,個性酷一點,紫蘇會看上你也說不定,有時候,霸氣而不拘小節的男人更能點燃女人內心的愛苗。」
「外表又不是我所能改變的。」
「可是,你若具備了紫蘇一半的行動力,今天也輪不到別人約她出去了。」
桑世軒揉揉眉心,瞪著他忸怩不安的表情。
「你大概不知道,爸媽結婚沒多久就已在討論,舍不得把女兒嫁出去,最好嫁給我們四兄弟中的一位,所以紫蘇才沒有改姓。」
「那當然是我啦!」桑小鰈一臉的認真。
桑世軒似笑非笑。「若不是大哥生性風流,加上我對愛情已死心,以及老三當她是哥兒們,怎麼也輪不到你。不過,關鍵仍在阿蘇,她實在是做妻子的好人才,樂觀而不嘮叨,如果她愛的人是我,我二話不說馬上娶她。」
「你敢──」桑小鰈激動得跳起來,狠狠的瞪著二哥。
「沒想到你陷得這麼深。」他發出一聲短笑,剛才只是在試探。「以你純情的個性如若不幸失戀,大概很悲慘吧!然而,小四,你有勇氣當她的丈夫嗎?這可是一輩子的事哦!即使她不煮飯、不洗衣、不洗碗、不打掃,不能不上美容院洗頭……」
「二哥,這些我全都知道,也是我主張不讓紫蘇踫那些事的。」桑小鰈無怨的說︰「她一雙手對清潔劑過敏,一踫上就發癢、月兌皮,慘不忍睹,戴手套也沒多大效果,反正我們家有請佣人,也不必她做。教一個女孩子天天目睹自己一雙粗劣的手,未免太殘忍了。將來我們四兄弟若必須各自獨立,請不起佣人時,還有我啊,在這方面我可比她能干多了。」
「真令人感動!好吧,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你?」不太信任的語氣。好像誰也沒見過桑世軒身邊出現過女人。
「想追袁紫蘇必須出奇致勝,讓她醒悟你的重要性,絕不能讓姚瀛騎到我們頭上。」
桑小鰈一怔。「你認識姚瀛?」
桑世軒沒有正面回答,只是一臉可怕的陰沉。
「到我房里來共同擬定計畫,你一定要勝過姚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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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燦爛的午後,散步在涼風吻面的蜿蜒小徑,放眼大自然的怡人景象,山陵壯色,雲影飄飄,綠田幽幽,花香滿衣,到此市儈氣全消,洗褪一襟煙塵,名韁利鎖的眼也仿佛被一溪幽柔的綠水拂去雲翳,教兩耳听的是風吟、鳥鳴、流水聲,一曲清雅的田園詩歌。
姚瀛心曠神怡的伸個懶腰,「台北人若失去陽明山,好比大富人家沒有後花園,生活將是多麼的無味、苦悶。」
坐他的老爺車來竹子湖探訪海芋花田,一方水田上綠葉繁茂,嬌白的海芋花孤寂的佇立水中央,游客的嬉笑聲不干花底事,迎風送香,自在悠然。
一股淡淡甜蜜的暖流,舒暢的穿流過紫蘇的心扉,掏錢買了一把新采的海芋,搭襯她一身藍色無袖削肩的牛仔布洋裝,在輕快動感之間加添嬌柔嫵媚。
「應該我送小姐才是。」姚瀛慚愧自身的疏忽。
「別俗套了,我喜歡所以我買,何必等人送呢!」
「你果真與眾不同。」
「這是贊美,或是貶抑?」
「我在贊美你呢,紫蘇,你非常好相處。大多數的女孩都希望男朋友捧她、伺候她,把她當公主似的照顧得無微不至,挺累人的。」
紫蘇呵呵大笑。「哪天你變得跟比目魚一樣,把我當成小孩子一般的照顧,我才不跟你出來。」
「他好像非常關心你。」
她搖搖頭表示受不了。
「他可能天生心軟,有照顧人的嗜好,而我是家中唯一年紀比他小的,所以注意力就全擺在我身上。淋點雨就擔心我感冒,一餐不吃飯他也要唆,簡直比女人還婆媽。我為什麼買花?拿回去讓他有點事做,免得又問東問西的。」
「用這股子殷勤勁去追女孩子,何愁找不到女朋友。」
「比目魚很受女生歡迎,可是他很怕那種外向主動的女孩子,教他自動去追卻又沒膽,光是長得好看也沒用。」
姚瀛听明白紫蘇對桑小鰈並無男女愛情,放下一顆心。
日落,追隨滿天晚霞回到喧囂的城市,在「美心」吃完一碗味美湯鮮的牛肉面和清炒苦瓜、鹵豆干,再來一杯義式咖啡和小蛋糕,香甜的飽足感令人打心窩處暖和起來。
「這家的蛋糕真好吃,記得要打包幾塊回去。」紫蘇露出滿足的微笑。「對了,姚瀛,你怎會住在表哥家里?」
「還不是為了還幽。不只是我,劉繼業一回國也被請進去,大家心里明白,項瑀和懷素想湊和我們其中一人與還幽結婚,結果不到一星期還幽即出事,我們留下來變成幫助她恢復記憶。」姚瀛的口氣很平淡,「我跟項瑀小時候沒見過面,等他回台念大學時才親戚相認,雖是同屆,卻比我大了兩歲,在學校喜歡以老大哥自居,加上出手大方,個性又能干外向,在我們那一屆引領風騷,出盡風頭。因為他與楚霸王的名字同音,一直想演『霸王別姬』,但我認為該多給社員參與演出的機會,因而選了演出人數較多的『楚漢爭霸』,曾鬧得很不愉快呢!你若決定進項府,記得要沉住氣,別讓他激怒你。」
「別擔心我,好歹我是客人。」
「偶爾也讓我擔心你吧!」
她快意的笑了,秀秀麗麗的兩道墨眉微微一揚。
回家後,把花和蛋糕交給比目魚,問他「事情」辦成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