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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女的青春祭典 第8頁

作者︰謝上薰

幸而羽童很快醒來,弄清楚自己身在何處倒也不慌。

「不好意思,麻煩你了。」她沒有心情在陌生人面前哭訴煩惱,非常自制。她要下車,歐去蓬的聲音留住她。

「妳想去哪里?要不要我送妳?」

「我想回家。」羽童喃喃道︰「回我父親的家。」忽而想起自己才從父親家出來,拿什麼理由跑回去?「不,我不能讓爸爸知道……不行,爸爸會宰了希瓏……」她用手蒙住臉,茫然無所適從。

她一點也不在乎他是誰,這使歐去蓬有一種奇妙的感覺。

「如果只有一晚,我想我表姊很樂意幫妳。」

「什麼?」

「妳不是沒地方去嗎?我表姊夫兩年前去世,表姊就一個人守著一間屋子,妳過去住一晚,她是不會介意的。」

「可是……我又不認識你們。」

「那妳說怎麼辦呢?」歐去蓬嘴角一扯,譏諷道︰「妳放心,雖然我喜歡女人,但在我表姊監視之下,我會乖乖的回家,妳安全得很。」

「你誤會了。」羽童但覺身心俱疲,揉著額頭。「一個自命風流的人,應該不會做得像趁人之危的色鬼。」

歐去蓬豁然大笑。「這是我听過最妙的一段話了。」

他將羽童送到鄭溫溫住處,因事先用行動電話知會過,鄭溫溫很客氣的接待她,並不著痕跡的將歐去蓬驅至門口。

「表姊,我把她交給妳了。不必下逐客令,我自己會走。」

「算你識相。」鄭溫溫笑著提醒他開車小心。

歐去蓬回頭見羽童自顧坐在客廳發呆,根本不向玄關處瞧一眼,便對表姊要求︰

「別問她發生了什麼事,也別懷疑她跟我有什麼關系。」

「我不是不懂事的人,你回去吧!」

鄭溫溫倒真什麼也沒問,羽童安心的待了一夜。一大早天剛亮,她留了張感謝字條在房里,自己搭公車回家了。

羽童覺得自己仿佛在一夜之間長大了、成熟了,不再毛毛躁躁的想質問希瓏。她不動聲色的守在家里,徹底的大掃除了一番;她要消除谷琇晶留在她家的氣味和陰影,尤其是臥室的每一樣東西,凡是能洗的她全洗了。

望著自己一雙浸泡肥皂太久後顯得乾澀的手,自虐般的不肯戴手套保護,而它們似也在反諷她處境的可笑。

衛希瓏將自己關在小書房看醫學雜志,根本沒注意到她的反常。

次日羽童照樣目送他去上班,她則出門去找徽信社調查他下班後的行動和去處。

十天後,她由征信社拿回一個裝得鼓鼓的牛皮紙袋,發瘋了一樣,將那疊紙張和照片撒得滿客廳都是,痛哭失聲。

征信社的人告訴她︰「妳先生每個月都會到谷琇晶的公寓好幾次,我問遇管理員,這情形已持續了將近四、五年。要是妳想報警捉奸的話,下次他們再約會時,我們可以打電話通知妳趕來。」也許是職業性的關系,口吻平淡得像那兩人只是在一起聊天敘舊,而這份平淡也支持羽童沒有當場崩潰,冷靜的走回家中。

她感到絕望,睜著眼楮想自己該怎麼辨,然而翻來覆去也想不出一個所以然,只有更陷入絕望中而痛哭。

她愛希瓏,沒有一絲猶豫,一旦被拋棄,她絕對無法承受。

然而四年或五年了,早在她嫁給他之前他們已是情侶了。

也許,她試圖安慰自己,征信社的人弄錯了。

如果她有勇氣、夠理智,如果她肯承認擺在眼前的事實,即使沒有這些照片,她也該了解她的婚姻早巳存在危機,她與希瓏之間對愛的看法與付出,從來就不平等!他可以做到整晚不理她,故意回避她的踫觸,一個藉口溜出嘴唇,就拋下她去做自己的事,從不曾用心探討他倆之間也可以有共通的興趣,也可以共同去完成一件事;他不,他嘲笑她缺乏遠大的理想,才閑得無法安排自己的時間。

「難道我錯了嗎?」羽童抱住頭,她的眼楮像一泓烏漆的潭水,除了空洞,再也傳達不出它要表達的感情。

她從來只曉得由父親口中學習做一名醫生的賢妻,就像父親稱贊的母親︰嫻靜端莊、任勞任怨、不搬弄是非、不在丈夫開完刀疲倦的回家時嘮叨家務上的瑣事、全副心思放在丈夫和孩子身上。

孟慶余是老一輩的人,羽童切身體會到時代巨輪的轉變,她做不來母親那一代女性的全心奉獻,唯一不輸給母親的,是對丈夫的熱愛、對這個家的忠誠。

羽童自信她的鋼琴彈得很棒,足以讓希瓏向朋友夸耀,奈何希瓏是徹底的音盲,只要他在家,羽童就會主動關掉音響,也不敢將父親家的鋼琴搬過來。這就是愛,凡事皆為對方想一想,不是嗎?希瓏對她還有何不滿呢?

她的情緒沸騰起來,她不甘心,她絕不甘心!

她要叫爸爸把那個搶人家丈夫的女人開除!羽童搶到茶幾旁,拿起話筒,顫手按下七個號碼,等電話接通,又按下孟主任的電話專機代號,等了似乎有一小時那麼久,才听見那熟悉的聲音。

她心里鼓動得厲害,呼吸開始急促,一張衛希瓏與谷琇晶相擁的照片就在她腳旁,她將它撿起來,撕得粉碎。

「喂!喂?」

「爸爸!」羽童只喊出兩個字就已泣不成聲。

「小童女,妳怎麼了?妳在哭嗎?」

羽童深感孤零無助,這時才醒悟了這世上唯有父親是真心疼愛她,不會對她耍弄欺騙的手段,再也壓不住心中的悲慟,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小童女?羽童!」孟慶余的驚慌由聲音中表露無遺。

「爸爸……您快來救我……」

「發生了什麼事?我立刻叫希瓏回去……」

「不要!不要!他背叛我……爸爸,您快點來,……只有您能救我……」

孟慶余答應盡快趕過來,才使羽童稍抑悲懷。

她把一地的「證物」拾起來疊好,等爸爸來了好給他看。他一定有辦法為她討回公道,為了她,他什麼都會做。

羽童焦急的等待著,計算從醫院到這里的車程,不時抬起頭看時鐘。分針一格一格的移過去,爸爸怎還不來?一個鐘頭後,她再也忍不住了,正打算再撥電話過去,鈴聲卻尖銳的劃破寂靜,那麼突然,使她有幾秒的時間分不清是門鈴聲還是電話聲。

羽童焦躁的拿起電話,那邊的聲音已急瀉而來︰

「嗯,孟小姐嗎?我是谷經綸……孟主任出車禍了,和大卡車正面相撞……現在正要被送進開刀房,我打電話給妳,請妳立刻趕過來,主任一直在唸妳的名字……」

爸爸……車禍……和卡車相撞……

這些字眼無法在羽童腦海中聯貫起來,她正想斥責對方的荒誕,驀然清醒了,房中只有她一人孤零零的,她幾乎想放聲大叫。

爸爸!她的爸爸!

「您一定要沒事,您千萬不要拋下我。天啊!不要對我這麼殘忍。」

她不能失去父親,那等于失去一切。

***

孟慶余已處于彌留狀態。

羽童終日以淚洗面也喚不回他的生命,無顏面對仇璦苗關愛的眼神。

「是我害死了爸爸,若不是為了我,他不會開快車和人相撞,阿姨,妳說我是不是很不孝,一直在替爸爸添煩惱……」

「好了,好了,別說了。」仇璦苗似在安撫一個小孩。「妳爸爸還沒死,妳不要先自己倒下來了。我看妳這幾天快把自己折磨死了,對誰都沒有好處,還是回去好好睡一覺,這里有我,妳明天再來。」

半哄半逼的把她送走,仇璦苗知道自己做得很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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