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王棟眼中,花靈已能確定畫中的女子全是她,所以他才說這也是她的畫展。
「棟!」她黑玉一般的眼眸掩藏不住內心的波動。
「什麼也別說,只要你真心喜歡它們就夠了。」
兩個人相擁在一起。
這次的展出無疑是太成功了。尤以那幅「妻」被討論得最多,成了相關雜志所爭取的封面,許多藝評家在報章雜志上大論「妻」的神秘微笑,還拿出「蒙娜麗莎的微笑」來作比評,公認這是女性最美的笑容了。
畫展首日,花靈那一身打扮,被上百次的要求站在「妻」旁接受拍照,還有與王棟的合照,有生以來頭一次大放光彩,不斷出現于媒體中,甚至電視新聞都有過報導。中南部的文化中心、知名畫廊均來電或來函要求巡回參展,還有兩個電視綜藝節目請王棟夫婦帶那幅「妻」和幾幅主要作品上節目,被王棟拒絕了,私下對她說︰「畫家需要宣傳與肯定,但宣傳到綜藝節目去,未免太離譜了。」
擺在簽名處的精印兩百本畫冊,第二天即銷售一空。
「時空藝廊」也同時增加了知名度。
而真正令王棟興奮的,是接受東京方面的邀請。
「花靈!我好高興!我被肯定了!」他大叫著抱起她旋轉。
「恭喜你,棟,你太棒了!」她深覺與有榮焉。
「恭喜我們!你是我的福星啊,我的小花朵。」
也不管有旁人在,他當場便吻了她。
半月後的一個涼爽下午,王棟突然把一位新朋友帶回家,是個三十五歲上下,打扮得很有格調的女性。
「葉彩綢,服裝設計師。」他介紹。「她來參觀畫展,看完之後堅持一定要認識你。」
葉彩綢專業的眼光將花靈由頭打量至腳,不漏看任何小地方,連花靈上午才擦好的指甲油都注意到了。
「太好了!我找你這類型的女性找很久了。你周身上下均洋溢著如珠如玉的典雅氣質,正是我所要的。」葉彩綢捉住她的手。「請你當我的模特兒,拜托!」
花靈不知所措的看向王棟,她可不想走上伸展台。
「葉小姐她接受了英國一家博物館的邀請,制作十六襲從清朝至民初各階段上層社會女性的代表服飾,預備存入博物館給外國人觀賞。她除了必須參考歷史文獻,還必須有一位現成的模特兒好刺激她的靈感。」
「我希望能找到適合穿戴那些服飾的女性。」葉彩綢補充︰「當我完成每一件作品都由你穿上,如此一來更能使我找出它的缺點而加以修改。」
花靈不由得心動,征求丈夫的意見。
「你覺得我可以嗎?」
「不行的話我也不會帶她回來了,主要還是由你自己作決定,不過你一旦答應,就須負責到底,不能半途而廢哦!」
花靈又問明白工作細節,自覺時間上可以配合,便答應了。
王棟對葉彩綢只提出一個要求︰「我想畫下花靈打扮得像清朝、民初貴婦的畫像,作為紀念。」
「沒問題,我會多設計幾件,最後才挑最符合要求的十六件送審。」葉彩綢年輕熱情的擁住花靈。「太好了,花靈,我本來只有三成把握,因為另外兩位設計師不但資歷高,又常作復古設計,但有了你,我覺得我可以勝過他們了。」
「什麼?還有兩位設計師?」
「這次共有三位中國設計師角逐這份榮餃,我是最年輕的一個。等我完成後,我會為你拍下錄影帶還有幻燈片、照片連同設計圖稿寄到博物館初審,初審通過我再攜作品去倫敦。」
「這麼困難啊!」
「卻也是難得的榮譽啊!花靈,你有種讓老外崇拜的東方女性美,最難能可貴的是你使人感覺神秘,這是專業模特兒最缺乏的。」葉彩綢兩眼生輝,似已勝利在握。「你的美再加上我設計的服飾,一定能征服那些老外的。」
她走後,花靈問王棟︰「我真的美嗎?我總覺得雪釵才是眾所矚目的大美人。」
「謙虛本身就是一種美。」王棟笑答︰「雪釵是很美,但她美得太自我,像電影明星,隨時不忘自己的美。比方你們兩人坐在一起,客人走進來會先注意到雪釵,可是等他要走時,他眼中就只有你了。」
「我還是覺得雪釵比較美。」花靈老實說。
王棟仰頭哈哈大笑,把她樓進愫裹。
等台灣這邊巡回畫展結束,季候已轉為寒冬。
而今就等來年春天,東京方面已開始為王棟作宣傳,這次帶去的不是六十六幅,而是將近一百五十幅,很多都是他以前保留下來不舍得賣出,等待像這樣的機會,也有些則預備向收藏者借回來參展。
宋問,也將在那時候告別故人,飛往歐洲學習更專門的名畫鑒定知識。
花靈一想到他便深深自責與難過,那麼好的一個人,雙肩扛起為王棟作嫁的重任,她竟然斥責他是「懦弱的人」!若是他強橫的要她跟他走,事情將如何收拾?當時她實在太無知、太不成熟了。
她一直沒有再單獨與宋問說話的機會,是巧合或是他有心避開,她也無法去問,只能在心中咀嚼。
日常生活倒還如意,王棟仍然喜歡畫她。整理三樓的收藏室時,她才發現有的她的素描簿和相簿已有二十多本,光是從頭到尾翻一遍就看累了眼楮,歪在長椅上小睡一會,不多久,王棟完成了一幅「沉睡中的花露」。
「你怎麼可以偷畫人家,而且還是睡著的模樣。」
「是你觸動了我的靈感。」
「不行,不行,這不能給人看。」
「為什麼不行?你衣服穿得很多嘛!」王棟安撫道︰「這是非賣品,可以吧!」
「真的?」
「當然,以你為主的人物畫,我一幅也沒賣啊!」
「是沒人買吧?」
「亂講,想要的人很多。只是在畫展前,我便與宋問說明白,你的畫像是非賣品,必須注明清楚。尤其是那幅‘妻’,我拒絕得嘴快說破了,搞不懂那些人,把別人老婆的畫像掛在牆壁上有什麼意思?」王棟故意取笑那些男人。
「你不賣又何必畫呢?」
「因為花靈你使我有非畫不可的沖動,這才是最重要的。日本畫家岸田劉生從愛女麗子五歲至十六歲為止,為她畫了一系列‘麗子像’,我的妻子會不如麗子嗎?何況,畫家對于自己特別喜愛的作品都有保留不肯賣的情結。」
花靈也只好由他了。
到了元宵節晚上,王棟忽然不太放心的問她︰「你會陪我一塊去東京吧?」
「我一定要去嗎?」花靈想到那份累,就提不起勁。她前不久才陪王棟去日本三天,了解一下展覽場地,等東京那邊結束,接下來還有東南亞巡回展,這般周游列國的生活她一下子還無法適應。
「不是說好了補度蜜月?」王棟急切的道︰「趁著展覽之便,我們從日本游起,我這識途老馬可以帶你去許多不為觀光客熟知的好玩地方。」
「嗯,媽媽來信說,四月中旬將率團赴東京表演,如果方便的話,可以看到媽媽。」她指了指桌上的航空信。
「那有什麼不方便呢?」
「想想,我沒見過媽媽的舞姿呢!」
「可以請大會的人安排,你想連看十場也行。」
「那我不要再配戴‘飄泊者’給人拍照,這樣也行嗎?」
「自然可以。」
花雯投人他懷中,悠悠道︰「我開玩笑的。棟,你對我好,我心里有數,做為你的妻子,即使幫不了你,至少也要配合你,不使你為難。東京方面看過台灣這邊的報導,我與‘飄泊者’勢必要出現在展覽首日,陪襯你的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