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侃侃而言,語氣是平淡的,卻也極端辛辣的。
「你就不能想點別的嗎?」她怯生生、又帶點哀怨的對年輕的丈夫瞟了一眼,唉,他不能笑一個嗎?「我們可以作心靈溝通,想想將來還是事業上的好伙伴呢,我的天分再加上你的才華,哇,我們不是天生一對嗎!」
他的表情告訴她︰我沒空听你胡說八道!
她對他笑笑,他不為所動。
她氣了。「江青戈,你若堅持,可以拉我回家啊!」
他反倒笑了。「算了吧,掃興的經驗我嘗夠了。」他傾身輕吻了她的額。「回去吧!」
「不,我答應爺爺陪他去你那兒住,你總不敢教他滾蛋吧?」
「傻子,他不會回這兒來啦!」
「可是他明明……」
「騙你上當!」他幫她說完。
「噢!」她輕咬下唇,臉上表情是深思而不確定。
「爺爺有時真像孩子,唯恐夭下不亂。」
拌舲迅即皺起了眉頭。「他是呂洞賓,給你咬了。」
「你罵我是狗?」
「我沒說。」
「算啦,我送你回去,走!」
「去你那里?」
「你從哪兒來就回哪兒去。」
「不,我們不可以。爺爺預計我……我們……唉呀,總之我今晚絕不能回去。」她祈求地望著他,期待他的回答。
「那你打算怎麼辦?」他靜靜的問。
「青戈,如果……」她幾乎不敢說出口,把手疊在他掌上。「你的公寓不會小得多我一個便擠不下吧?!」
「我那邊只有一問睡房,我可不喜歡睡地板。」
「那我睡沙發好了。」
「沒有沙發,只有一張床,一間浴室,一座衣櫥。」
「你別開玩笑了。」
「是真的。反正我只是回去睡覺而已。」
她怦然跳動的心失望地沉下,更有少許赧然。
「青戈,我很抱歉。」
「這又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要這樣。」
「瞧你說得多冷淡!」她不滿,愧疚之情少了大半。
一陣短暫的停頓。「真的很晚了。」他的聲音一樣四平八穩。
「你盡避走你的,別擔心……我想你也不在乎。」
「歌舲,有時候……我真想狠狠打你一頓!」他好像給人掀開了糖衣,看清楚其中包藏的是苦的,惱怒的一把拉起她。「快回你的王宮去!」
「我不!」她推開他。「爺爺不會喜歡今晚再見到我。你自管回去,我留在公司,一夜很快過去。」
「你這是欺騙你知不知道?」他發出了一個激動的喉音。「如果有什麼最今我生氣,就是被人利用!」
「你自己也說公司一半屬于我,我留一夜也算利用你嗎?」
「你明知道爺爺要你來的目的,是不是?」他凝注了她良久,然後將頭斜向一側。「我寧可你老實去告訴爺爺別管我們的事,也不想看你要花招。」
「你……你自己去說!」
「我困死了,再見!」他扭頭就走,很快消失于視線外。
「江青戈」
她哭了起來,委屈得如同他真打了她的一樣。
青戈在門外听了一會兒,狠下心走開。
等在電梯前,忽然間靜悄悄地反教人心寒,他又躡足走回辦公室,心想她若冷靜了,倒也毋需多管……鏘!嘩啦!砰!……各種雜音一入耳,他心知糟了,急急推門而入。
「我的天!」
他的辦公廳像給移至外太空,瞬間失去地心引力,桌上的文具、電話、傳真機……甚至椅子、小茶幾……形形色色各樣物兵全浮在半空中,給吊了鋼絲一般,間或有的失控,有的摔下,有的踫撞成一塊,總之熱鬧極了。
「停下來!拌舲!」他一邊躲一邊喊。
于是茶杯摔了,電話線扯斷了,……「我說停止!停止!」他搶過來擁抱住拌舲。「你答應我不再使用超能力,快停止,歌舲,你的精神負荷不了。你想自殺嗎?」
她的眼坤閃爍炫人的光芒,他定定地望住她的眼,輕輕地撫著,「放松!痹,阿舲,全身放輕松,沒事了,放輕松,……」
他一聲比一聲放輕柔,像在他最心愛的孩子,終于,她緩緩合上妙目,身子一軟,昏睡過去。
他吐出一口大氣,這才發覺剛才緊張得全身冒汗。
眼看現場一片混亂,明天來上班的同仁怕不以為遭小偷破壞?
青戈一時也管不了那許多,抱了歌舲下樓,放進車里,系妥安全帶,好一會兒.他就盯著她天使般的睡容搖頭,顯得很擔憂地自語︰「你是最差勁的超能力者,一發功往往先自傷身體。」
發動車子時,他又笑了︰「不過,你也是最可愛的女巫。」
他曉得她這一睡,最少八個小時才醒得過來。
***
鮑寓里,因為家具太少因而顯得空洞。
他放了一缸洗澡水,倒入浴精,撩起一缸泡泡,然後將全身發汗的歌舲月兌成初生嬰兒,放入浴白泡著。
早一個月前就有兩箱子歌舲的衣物用品往他這兒迭,枉他竊悅好些天,甚而購回數瓶不同香味的法國沐浴精……不過,今天總算派上用場了,光是睡袍便有三件。
一襲真絲,雪白;一襲混紡紗,銀紅;一襲細棉,水藍。他挑最後一件,式樣最保守,稱得上稚氣的。
走回浴室,他的小嬌妻昏睡如故,頭枕在毛巾上,一副今夜不設防的姿態,即使名正言順是她的丈夫,也只敢做上一回君子。
在這麼近的距離下,可以完全捕捉住她平時難得流露的溫柔和羞怯,仿佛正作著美夢,使她顯得更為動人。
她是青戈年輕的歲月中所見過最吸引他的女孩,他突然明白了自己所以如此著迷的原因。她的氣度和風範使她看起來像是一個尊貴的公主,然而她多變的性情和與生俱來之異能,讓她變成愛游戲人間的妖精。
他自認知她甚深,在美期間,寒暑假都是他陪著她一道去超能力研究中心作測驗,他完全掌握她的情況,兩人的感情也一直很好。
溫達榮臨終前要牧師到病房為他們證婚,他很高興能娶到他喜歡的女孩子,根本沒想要拒絕,可是,老天為證,他不是為了當監護人而結婚,他要做她的丈夫!
丈夫這兩個字她懂嗎?他為自己感到難過。
「我真是自找麻煩!」他抱她上床時回答自己,「不過你別想我會放過你!你視我為監護人,好,我會做到,等哪一天你開竅了,老婆啊老婆,你老公會連本帶利討回公道,你等著吧!」
她在床上蟋縮成一團,像一只小貓咪,唇角猶蕩笑意,他的威脅她半點不知情。
***
清晨九點。
青戈搖醒她。「歌舲,起床啦!你睡得夠了。」
她一腳踢開被單,翻個身又不動了。
他看了半晌,直到電話鈴響。
「喂!……我知道,我立刻過去,……不,不,不用報警,你叫大家整理一下,有何損失等我去了再談。」
拌舲立刻醒來。「發生什麼事了?」
「職員說,公司遭小偷,現場一片混亂。」
她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我昨晚闖禍了嗎?」
他友善地笑笑。「一件小事而已。」他繼續扮演監護人。「學校我代你請了一天假,你可以在這里休息半天,下午我叫杜漁來接你。桌上有面包、牛女乃,你餓了就吃,還有你的衣服在衣櫥里。」
她沒有反應,他一面打領帶一面藉著眼角的余光,他瞥見她瞪著他看了好久。他無法再佯裝下去了,轉過頭,他的眼楮閃爍生動的光彩,這時他幾乎是好看的了,臉上的笑容也很溫暖。「怎麼樣?你一切都還好吧?」
「我很好。這里是你的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