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太凶了,連主人都想咬。」
「那是因為你不是它們的主人,再過幾天它們會習慣你的。」
雅貴自覺窩囊透頂,似乎他變成房客了,但在他們面前又不願認輸,一搖頭把這問題撇開了去。
「咦,車子又換了?」門口停一輛賓士三OOSEL。
「江先生的,他借了凱迪拉克去。」
「誰是江先生?」
「江青戈。」
「他也來了?」雅貴心一沉。
杜漁沒有回答,反問︰「你也知道江青戈?當然,你作了一番調查,這也是常情。」
雅貴要想否認,樓上歌舲和糖球穿著制服沖下來。「杜叔叔,唐媽媽,」歌舲喊著︰「爺爺剛才給我通電話了。」
「真的?他現在人在哪里?」杜漁忙問。
「在高雄,他看到我留給他的信了。」
「喔,謝天謝地,他平安到家。」唐艾愛雙手合什念誦一會兒,才笑開嘴︰「他這一走又是兩個月,一定又有許多故事說給我們听。」
杜漁說︰「還是我跑一趟,接了他來。」
「不行。」歌舲搖頭。「爺爺說他沒準哪天會到。」
「就是嘛,老爺爺喜歡新鮮,他現在一定在動腦筋以哪一種方式出現,好嚇我們一跳。」糖球心照不宣的瞄了大家一眼。
于是他們都不再提了,溫太武的花招猜也無用,各自提防點就是了。
雅貴把這消息告之醒椏,她蹦的跳起似要泄怒,忽又熄了火軟軟坐下,輕淡的像沒這回事。「等他買來了再說吧!反正現在已經有五個人兩條狗,再多一個也沒什麼。」
「銀子,」他突然說︰「我今天踫到陳老大。」
「他有沒有把你怎樣?」她關心的審視他全身。
「沒有。」他將經過訴說一番。
「殺千刀的,他簡直是吸人血發胖的。」她發了好一會兒脾氣,卻也是多費唾沫而已。
「銀子,我想出去找一份工作,我們的錢快用光了。」
「唉,我們似乎煩惱不完,錢!錢!錢!一切都是錢惹的禍!雅大,既然遲早要開口,何不現在說呢?我們也不貪心,只向她要足一千萬,拿回房契就好了。」醒椏沒有發現自己已失去當初的「雄心壯志」。
「不行啊,我根本還沒機會說服她我們是親兄妹。」
「那你快找機會啊!」
雅貴投給她無奈的一瞥。醒椏其實也知道,他沒什麼機會單獨和歌舲說上十分鐘的話。
旱晨唐艾愛叫醒歌舲和糖球起床,吃完早餐由杜漁開車送去學校,放學又由杜漁接回來,晚上她通常鎖上門用功,不然便和糖球一起在電腦前不知玩些什麼。放假日則到她繼承的服飾公司走走,時常下課後也去,直到吃飯時間才回來。唐艾愛說歌舲小姐很努力在工作呢,請鐘先生別去打擾她。
她有那麼多錢還需要工作嗎?雅貴一直抱持懷疑。
不過,工作掙錢對于雅貴是必須的。
沒兩天,他在江記快遞公司找到隨車盤點的工作。
江記快遞公司是與江記貨運連線作業,順應時代潮流。雅貴所跟的車是封閉式卡車,載的貨通常是中南部工廠運來的成衣,然後隔天再出台北司機和他載往北縣市幾處分銷點,不久,雅貴即弄明白那些服飾全是歌舲的公司要的。
這一點他沒向任何人提起,自己覺得這工作委屈了他,沒打算長久做,只是,當他拿到半個月發一次的薪水,內心還是非常高興與自豪,甚至有種說不出的滿足,畢竟他有許久沒模到這麼「實在」的鈔票了。
這一天他腳步輕松的回到家,連狗兒都向他搖尾巴。
「嗨,獨角獸!嗨,幸運草!」他向它們打招呼,非但不覺得它們的名字可笑,連他們的狗臉也美麗多了。
「獨角獸」的額頭有一塊白毛,形狀像一只角。
「幸運草」的背部有一處斑點,神似四首葉。
雅貴向家里每一個人問好,只可惜不能訴之歌舲,她還以為他是神氣的總經理。不過,他倒是告訴醒椏,她知道他的一切。
「好薄的一疊。」她實話實說。
「是不多,但也夠我們吃飯了。」
「等會兒你吃過晚飯再放心也不遲。」
「怎麼回事?」
醒椏憐憫的眼神教他莫名其妙,卻也沒多想。休憩時,他還天真的想著︰這樣量入為出的生活十分踏實,如果沒欠債,跟銀子一人找一份工作,日子可以過得很好啊!
晚餐十分豐盛,豐足得今他先是食指大動,後又欲哭不能。
唐瓦展現他料理西式大餐的才能。先是一道海鮮開胃菜,濃湯就有兩種,沙拉也有兩種,主菜是特級牛排,還有配海鮮的白葡萄酒,吃牛肉配紅葡萄酒,吃完還有點心、咖啡、果汁,任君選擇,唐大廚師體貼的照顧每一個人的胃口。
「太棒了!唐伯伯,你可以稱是料理的藝術家。」歌舲贊不絕口,她的氣質與高級餐飲非常相配。「平常吃平淡些,清湯面、白米、小菜就非常合胃口,偶爾來一頓大餐,更覺美味無窮,我真要感謝您肯委屈在我們家。」
唐瓦很謙虛的回應。「在溫家,我的才能得到完全的發揮,我自己也很高興。哈,來嘗嘗唐伯做的火焰水蜜桃。」
「呃,唐先生,」雅貴克制自己問得自然些,像在談論天氣。「這些牛排真好吃,是從餐館里讓來的嗎?」
「不是,一般小餐廳的牛排能吃嗎?一分錢一分貨哪!」唐瓦得意訴說,「我今天撿了大便宜,特級牛排十二盎司一塊才賣二百五十元,我就想給你們來個驚喜,怎樣,味道不比神戶牛排差吧!」
醒椏遞過一個眼色︰雅大,你一天所得不夠付牛肉錢。
雅貴當作不識。「這些刀叉又是哪來的?」
「買的啊!買了牛排我才想到你們家沒有西餐用具,剛好百貨公司打折,我一口氣買了十組,而且全是精品,用上一輩子也沒問題,劃算吧!」
「唐伯伯,您買的的確很好。」歌舲一向愛用精致的物具。
雅貴已無心去問一組西餐用具值幾多錢,百貨公司賣的能有便宜貨嗎?他只看到,他今天拿回來的鈔票一張張全長了翅膀,打他眼前飛呀飛走了。
他瞧瞧歌舲,再瞧瞧其他人,「你們簡直不知錢為何物!」罵也罵不出口,也不用咖啡甜點,逕自回房去了。
此種無力感幾乎折服了他,拿到薪水的喜悅成了諷刺。
「雅大,」醒椏跟來勸他,「及時行樂,別愁眉苦臉。」
「他這樣花我的錢,我實在受不了。」
「或許我們可以私下提醒他,這里不比溫家,無法任他自由發揮。」醒椏靈機一動。
「有了,雅大,你別再一次給他那麼多錢,逐日發菜金,不就可以控制預算了嗎?」
「好是好,但顯得太寒酸,我怕他們會起疑。」
「你以為人有錢就慷慨啊?才不呢,我們以前也見識不少有錢人,吝嗇的大有人在。」
雅貴說要想一想,醒椏下樓看電視。
「雅貴哥呢?」歌舲旱發現雅貴很愛看電視。
「他?我跟他沒什麼關系。」醒椏忙撇清。「你自己何不去問他?」
她真去了。
「雅貴哥!請你出來一下。」
他沒想到歌舲會來敲他房門,顯得有點興奮。
「什麼事?」
「出來再說。」歌舲順便瞄一下他房間布置。「你喜愛復古風?」因為看起來滿舊的。
「是啊,用久了總有感情,所以拒絕新的裝潢。」
「我叫他們布置房子,你不高興嗎?」
「哪會,看起來的確比以前漂亮。」
拌舲笑得十分可愛。「真的嗎?你這樣一說我可放心了。唐媽媽他們曉得我不愛老舊的家具,才作主改了。」